葉清聞言,笑著在黛玉凝脂般的腮邊捏了下,讓黛玉俏臉一紅。
葉清道:「好妹妹,那茶娘子雖也是女子,可他們都是靠本領吃飯的公人。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本是尋常事,妹妹不必多念。這世間人口億萬,每日隕滅者數以萬計。若每個人你都上心,那一刻也停不得落淚了。」
黛玉聞言,忽然有些畏懼的看了葉清一眼。
葉清見之一怔,繼而苦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太冷血太殘酷?」
黛玉忙致歉道:「沒有呢,是覺得姐姐怎這般大的氣魄?我還從未見有人能如姐姐這般……厲害!」
葉清搖頭笑道:「林妹妹,你可千萬不要和我學。這世間女兒家,終究還是柔弱憐人的更有福氣。你知道為何么?」
黛玉紅了臉,卻還是搖頭……
這個話題太澀情了……
葉清咯咯笑道:「因為男人更喜歡這樣的女孩子。這終究是一個以男人喜好來運轉的天地,你若像姐姐這般,那才糟糕呢。」
黛玉總覺得葉清話里有一種難言的蒼涼和悲意,她心思柔軟,忙道:「也不一定全是這樣哩,三哥哥就不喜歡柔弱愛哭的女孩子。」說著語氣變得有些羞澀起來,她低頭輕聲道:「以前我就愛哭,可三哥哥並不哄我,還說愛笑的女孩子更好。可見,世人並非都是姐姐說的那般……怎么呢?」
黛玉還沒說完,就覺得葉清氣息變得有些奇怪,抬頭看去,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她紅著臉問道。
葉清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親昵的替黛玉順著額前發梢,道:「天下竟有你這樣水晶一樣心肝的可人兒,怪道清臣這般心疼你……」
「哪有?」
黛玉真心覺得冤枉。
葉清笑道:「他在百忙中還抽出功夫來帶你游瘦西湖散心,你不會以為真是為了給我接風洗塵吧?我猜猜,你們游瘦西湖,肯定不是昨日才起的意吧?」
黛玉語滯,葉清笑道:「傻妹妹,哪有給別的女孩子介紹自己心上人的道理?你善良的忒過些呢。」
黛玉大紅著臉連連搖頭否定道:「我不是,我沒有……三哥哥早就說了,只拿我當妹妹。」
葉清聞言簡直嗤之以鼻:「臭男人的話,你也信?不過嘛……我確實不討厭你三哥哥。」
「啊?」
黛玉吃驚的看向葉清。
見她這般反應,葉清差點沒笑岔氣過去。
黛玉吃不住了,忙轉移話題道:「姐姐,咱們回去吧?」
葉清奇道:「怎么現在回?明兒清早湖上的風光比晚霞還美呢。」
黛玉猶豫了下,道:「雖然姐姐說的都在理兒,可我想,三哥哥對那位茶娘子還是有些不同,很上心呢。她好像是三哥哥極重視的一個能干的屬下……她若是沒出事還好,若有個萬一,三哥哥怕心也要碎了。」
葉清雖然嘖嘖出聲,不過沒有再打趣快支撐不住的黛玉,她想了想,道:「也好,出了這些事,你們也沒多少心思留在這了,以後機會也多。那就傳令下去,打道回府吧!」
……
揚州城內,關東大街。
整條大街皆已戒嚴。
不知多少人馬面色森然的來回巡邏。
賈琮自正門前翻身下馬,看了眼正用水沖洗地面青石板上血跡的鹽丁,輕聲問道:「今日下令調鹽丁出城緝拿私鹽者,何人也?」
迎出門的魏晨上前道:「是六房中值夜的吏房和戶房主事。」
賈琮往門樓處看了眼,只見兩個典型的官僚,面色蒼白的站在那,點頭哈腰,似想解釋什么。
賈琮問:「平日里若有百姓登門上報私鹽,鹽政衙門幾時出兵?」
不用那兩個主事回答,魏晨就不屑道:「揚州城外若是有私鹽隊伍,根本不用鹽政衙門,八大鹽商就能將他們給滅了。若是八大鹽商的私鹽隊伍,衙門也根本不會出兵。」
賈琮點點頭,看也不看那兩個面色慘白的主事,淡淡道:「勾結明香妖人者,以謀逆罪論,誅族。」
「喏!」
四名親兵上前,將兩個哭喊的主事拖下去後,賈琮大步入內,邊行邊問道:「茶娘子可還安好?」
因為知道賈琮不喜他們接觸茶娘子,所以魏晨、韓濤、姚元等人都沒有近前。
親兵隊正郭鄖上前沉聲道:「不大好,活捉賊人時關千戶受了重傷……已經請來了揚州城內所有的名醫,還有那位張友士高人,大都沒甚妥善的法子。而且關千戶受傷的位置在干礙處,她麾下的那些強人,在郎中們沒有吐口能醫前,也不准他們接觸。」
賈琮面色陰沉,腳下不停,問道:「什么干礙部位?」
郭鄖沉默了下,答道:「胸口處中了一記奪命鋼針。」
跟在後面的諸人聞言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賈琮的腳步都頓了頓,而後繼續前行道:「有毒沒有?」
誰都能聽出賈琮言語下壓抑的火山般的怒意,韓濤、姚元這等老油子甚至下意識的落後了半步。
不過又立即快一步跟上,這個時候偷奸耍滑,和找死沒什么區別。
果不其然,等郭鄖遲疑的答道:「郎中們說,不解衣難斷有毒與否,只是關千戶的部下護的緊,不准……」話沒說完,就見賈琮霍然轉身,素來溫潤的眼睛此刻如同狼一般盯著這群麾下,聲音如同冰渣一般問道:「你們知道不知道廢物二字怎寫?一群蠢貨!!」
這是賈琮頭一次發怒罵人,便如一記掛著倒刺的耳光狠狠扇在眾人面上,讓他們羞愧欲死。
賈琮不再理會,闊步趕往中堂,剛跨上月台,通過洞開的大門,就見茶娘子閉著眼睛,安詳靜謐的端坐在正中客椅上。
胸口處,一抹拳頭大小的血漬,恍若冬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