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強硬(1 / 2)

榮慶堂上。

聽聞賈琮之言,賈母暴怒之下,氣急反笑,道:「這就是你讀的聖賢書?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那我這老太婆問你,你的孝道又在何處?」

賈琮似沒看出賈母的震怒般,他答道:「回老太太話……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復坐,吾語汝。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

琮自幼受聖人教誨,不敢忘立身之本也。故而愛身體發膚,不敢毀傷,始之於孝。年長,勤學苦讀,考取功名。又因家族之故,棄筆從戎,忠敬事君,於九邊立功一等。今又封侯冠軍,揚名於世,以顯父母。

此,即為賈琮之孝道也。」

見賈母怔怔的看著他,目光木然,賈琮卻並不在意,他繼續道:「老太太,琮以為愚孝非孝也。在江南,先生與我數次建議甄家家主甄應嘉,要順大勢而行,服從新法。甄應嘉雖心動,卻說服不了甄家太夫人。終於招來抄家滅門之禍!此孝為孝耶?愚孝也!」

這話令滿堂皆驚!

王夫人等無不倒吸了口冷氣,帷帳後寶釵等更是掩口駭然。

誰能想到,賈琮敢如此對賈母說話?

亦沒想到,偌大一個甄家,何等氣派,竟會因為甄家太夫人而亡……

賈母聞言,氣的全身打顫,激動道:「莫非老婆子我阻止你行那勞什子新法了?家里的田庄何時被你這孽障兌換成了黑遼的庄子我都不知道,你還有臉子賴我害你賈家?」

賈琮聞言搖頭道:「琮並非暗喻老太太,論起此事,老太太比甄家太夫人確要好許多。外面的事,老太太從不過問。琮之所以說這些,只是想告訴老太太,一味的順從,並非真正大孝。」

賈母氣哄哄道:「這話倒是奇了,順從不是大孝,難不成忤逆才是大孝?我不理會你孔子曰還是孟子曰,我家素以仁孝治家,外面的事隨你們怎么折騰,但里面,就得聽我們的。你莫要拿那些書袋子里的話來哄我,我卻是知道,就是在宮里,也是皇帝管前朝,皇後管後宮。這叫男主外,女主內。哼!你若想什么都隨著你的心來,讓我們都伏你,我勸你最好別做這個美夢。」

賈琮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他一點也不生氣。

或許有頭腦的對手,總比愣頭青有趣……

他看著賈母點頭道:「老太太說的有道理,只要不涉及前面的事,自然是由老太太、太太說的算。」

賈母忙逼問道:「那大太太說的事,難道是前面的事?」

賈琮奇道:「琮非前面之人?」

賈母:「……」

王夫人和薛姨媽對視了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笑意。

老天爺,家里還真有了個敢和老太太針鋒相對的人了。

可老太太自己興許都沒發現,她竟默許了這種狀況。

當然,到了賈琮這個地位,她不默許,也是給她自己難看。

賈母是身份貴重,且出身也貴,但就算賈母之父,也不過是一保齡侯,還不如冠軍侯貴重。

其實想想,有一個能分庭抗禮的,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一旁賈母的娘家人,保齡侯史鼐的夫人朱氏卻有話說了:「哥兒這話說的有趣,兒女的婚姻大事,難道不該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賈琮目光淡淡的看著她,道:「夫人說的是,兒女的婚姻大事自然該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大太太並未與舅舅家商議,婚姻大事,總不能一方開口,就定下來吧?至於媒妁之言更是聞所未聞。」

帷帳後,見賈琮「抵死不從」,甚至不惜和賈母正面碰撞,寶釵一顆心都要化了,目光如水的望著賈琮。

她以為賈琮這樣做,全是為了她……

保齡侯夫人朱氏又有話,她道:「這不是事急從權嘛,再者,不止此事,和家里人相關的事,合該老太太說什么便是什么,還分什么內外?這斷不是遵守孝道的行為。且老太太前兒還說呢,保齡侯府如今生計艱難,就靠田庄上一點進項度日。偏如今朝廷里那黑了心的寧宰相,連這點子進項也要奪了去。好在聽說等你回來後,就要管這事,姑奶奶她老人家說讓你對保齡侯府留一手。人家犯了罪的還講究親親相隱,更何況咱們這點子小事?此事哥兒怎么說?難道老太太說的話,你也不聽?」

賈琮聞言,看著堂上這位面容刻薄咄咄相逼的誥命,好奇問道:「夫人剛才難道睡著了么?沒有聽到老太太剛剛才說過,她與甄家那位害得甄家滿門抄家的糊塗太夫人不同,老太太只管里面的事,不問外面事?再者,我賈琮行帝王相托之事,輪得到你一婦道人家指手畫腳?還有,這個風頭上,保齡侯府如果活膩了想死,沒人攔著,但想拉著我賈家一起去死,恕不奉陪。」

說罷,不等氣急敗壞的朱氏哭訴的機會,賈琮又對面色陰沉的賈母道:「這個關頭,連宗室幾位親王都被圈了起來,甄家和天家那樣深厚的淵源尚且被抄家問罪,保齡侯府如果還想不開,賈琮也無話可說。」

賈母聞言,心里慪個半死,狠狠看了賈琮一眼後,對扭曲著一張臉委屈落淚的朱氏道:「好了吧?你妯娌勸你你不聽,老二他兄弟勸他他不聽,我勸還不聽……如今得了好話了吧,舒服了?你回去就這樣把他的話原數學給鼐哥兒聽,就說人家都認不得你這窮親戚,你也少腆著臉往人家跟前湊。腦袋掉的時候人家都會提前躲的遠兒遠兒的,害怕濺上一身血,你還指望人家看在我這糟老婆子的面上救你?呸!少做你娘的白日夢了!」

朱氏聞言,那一臉的憋屈,只是還能再說什么好,只能氣巴巴的走人。

趙氏嘆息了聲,也跟著告辭了。

王子騰夫人原本就看賈琮極不順眼,她二子王禮當初和寧則臣之子寧元澤一道設計謀害賈琮,意圖奪取賈琮沁香苑的產業,事敗後被殺,李氏怎能不恨賈琮入骨?

事情還沒過去幾年呢。

這會兒起身告辭離去時,「好心」對賈母勸道:「早先我就聽聞,大房的這位哥兒了不得。不過聽說這哥兒當初在大房被凌虐的了不得,是老太太要了他過來養在這邊,原以為他能對老太太恭敬些,嘖嘖……」

這挑撥離間之言還未說完,就聽賈琮冷漠道:「李氏,上年你與你子王禮合謀算計於我,欲置我於死地,念在太太於我有撫育之恩的面上,我未與你計較。但你若以為賈家人都是傻子,那就拿錯主意了。看在太太的面上,我最後給你一個忠告。有太太、姨媽、二嫂在,王家與賈家本應一榮俱榮,一損俱孫。如今都中風高浪險,各大府第自保都難。賈家、王家合該低調本分度日,過了這一劫關再說其他。若這個時候你還在中間弄鬼,想要挑撥離間,為你兒子出口氣,那只有死路一條。太上言:福禍無門,惟人自招。望你好自為之。」

李氏聞言,一張臉登時跨掉,看著賈琮又驚又怒,臉上臊熱,就想反駁什么,一旁王夫人卻都看不下去了,道:「嫂子先家去吧。」

李氏一聽,就知道王夫人也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不自省自己計謀淺薄,只恨賈琮心思歹毒妖孽,連這等高明的計謀都看的穿,是他說破後,旁人才給她難看。

狠狠瞪了賈琮一眼後,李氏告退。

等她走後,王夫人苦笑著對賈母道:「讓老太太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