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相煎何太急(1 / 2)

宣政殿外,延英門。

這里是內閣與翰林院所在。

以人臣而言,天下清貴無過於此地者。

素日里,莫說閑雜人等,功名不至進士者,連登過門檻的資格都沒有。

絲毫不誇張的說,連這里掃灑的雜役,都至少有秀才的水准,不然筆帖式也考不進來。

然而,這世間第一等清貴之地,今日,卻遭到一群野蠻粗胚的踐踏。

孝期已滿,賈琮頭戴紫金冠,身著金絲蟒服,腰懸玉帶,佩天子劍,站於內閣閣門前。

面對著內閣正門和一干翰林學士,歷屆科甲的狀元、榜眼、探花們怒目相視……

平靜而立。

看著面如冠玉,氣度淡然,好似謫仙下凡般的賈琮,在那一身冠軍侯冠服的映襯下,顯得愈發超然不俗。

對面諸人,尤其是年輕得志的翰林們,心中無不嫉妒。

他們雖算不上寒門出身,但多是鄉紳家庭,難聽點講,便是鄉下地主老財。

與國公府出生的賈琮,相差實在懸殊。

再加上相貌上,不以道理計的差距……

雙方迎面而立,著實讓人自慚形穢。

心胸寬闊者,則在心中暗贊一聲好一個清臣貴公子,好一個冠軍侯!

心胸狹隘者,心中則泛起了二百年未開封的山西老陳醋……

他們自忖,若是他們生在國公府,也生得這樣的相貌,必會比賈琮做的還好!

想想以他們那樣的寒門出身,他們都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若再給個高點的,封王拜相自不在話下!

翰林院為朝廷儲才之所,內閣輔臣,天下宰執,皆出自此地。

當年,崇康帝尚在潛邸時,便是在這里發現寧則臣。

君臣相遇之後,如文王之遇姜尚,玄德之遇孔明,如魚得水。

十數年來,早就了今天的格局!

今日這里之人,無不以寧則臣為榜樣,期待有朝一日,能得逢明主,一展所學實現心中報復。

或許,今日便是他們發音之時。

「賈清臣,你師從天下師松禪公,又每每得牖民先生稱贊,原也是我名教中人,緣何今日行此蔑視聖賢之舉,提虎狼師入此文華之地?汝可知,翰林院內供奉著孔聖先師!!」

一年輕翰林大聲質問道,引起周遭一片同仇敵愾之附和。

賈琮依舊平靜而立,沉默了稍許後,方輕聲道:「琮,忠義王事爾。」

一年長些的翰林學士皺眉道:「河套春汛,乃天災也,非河工不利。陛下心疼罹難百姓,一時急怒之下傳旨拿人也是有的。汝為天子近臣,原該好生相勸才是,豈有一味順應之理?若松禪公在此,見汝如此,必深失所望也。」

「此言大善,松禪公何等風骨,汝為松禪公子弟,當有死諫之風骨。」

一眾翰林亂哄哄的對賈琮鼓舞道。

賈琮輕輕一嘆,道:「琮以為,自古為臣之道,無過於文死諫,武死戰。若琮未棄筆從戎,得幸位列翰林院中,必如爾等所言,若以為有於國不利之事,合該行死諫之法。琮曾於清風明月中,作詩明志。所謂*******,豈因福禍避趨之?

可惜琮不得已奉家中老太太之命,舍棄清貴文事,子承父業,襲了家中爵位,吾心甚痛。

琮嘗隨先生就學,先生教吾:在其位,謀其政。若天下人皆能各安本職,則天下必安。

故而,如今琮為武將,唯有以皇命為重,豈敢僭越本分,行閣輔翰林之事?

這等事關國朝社稷,輔勸君王的大事,唯有依賴諸位高賢了!」

「……」

一干翰林院老中青三代「高材生」,悉數眨著眼看滿面誠懇之色的賈琮。

很尷尬的沉默了……

能讀書讀到翰林院的,真沒什么傻子。

哪怕當初進學時候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在翰林院中待上一年半載後,世道如何,該知道的也都該知道了。

文死諫?

呵呵,呵呵呵……

「好一個*******,豈因福禍避趨之!」

正當在眾人都尷尬的不再言語時,一直沉默的內閣中終於傳出動靜,伴著一道含怒的聲音昂然而出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不是當朝次輔,新黨中當之無愧的二號人物,寧則臣的左膀右臂趙青山,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