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冠冕堂皇(2 / 2)

寶釵是因為讀書多,尤其是相中賈琮後,讀了許多有關將門的雜書,因而知道規矩。

賈母就更不用多說了,嫁給賈代善時,整個大乾就沒幾個比賈家還高的將門。

她自然懂得「白虎節堂」在將門中是何等禁地,婦寺焉敢擅入?

因而雖然心中還有一腔怒火,但到底知道了事出有因,便沒先前那么下不來台,心里也沒那么恨了,她惱火的看著夏嬤嬤斥罵道:「你這老悖晦的老貨,偏就偷懶少走那幾步路。你若是從正門出,再入東府,哪里還有這樣的事?往日里看戲跑的比誰都快,這會兒竟連戲里衙堂不可親入的道理也忘了,活該挨打!!」

罵完,見夏嬤嬤恍然大悟,又恨聲道:「那孽障如何同你說的?」

夏嬤嬤滿臉懊惱,自忖白挨了頓打,連鳴不平的地兒也沒處尋了,故而悶悶不樂道:「他還說,若往後再犯,斬!就沒了……」

賈母聞言也是一臉的晦氣,白白落了一次顏面,氣惱道:「既然人家不讓你們再去了,以後誰都不許再登他的門!他也別登我的門兒……」

這話明顯是氣話,王夫人都賠笑道:「這原是誤會,等琮哥兒回來,我同老爺說,讓琮哥兒給老太太磕頭賠不是,他斷不會不依的。」

賈母聞言,深嘆息一聲,道:「他縱是身子跪了,心也不會跪。這個家里,能讓他心也一起跪的,只有老爺和你了。不過也好,能有讓他跪的就好。」

見賈母滿臉落寞,是在為她的時代已經漸漸過去而神傷,一屋子晚輩忙上前去哄。

寶玉也坐在賈母身邊,說了幾句吉祥話。

賈母愛憐的摩挲著他的脖頸,心情好了許多,道:「任他去稱王稱霸去吧,咱們在家里高樂咱們自己的,不叫他!」

眾人見她開始說笑了,都陪著笑了起來,聽賈母高興道:

「還是我的寶玉好啊……」

寶玉嘿嘿一笑,王夫人、薛姨媽等人也笑了起來,唯獨寶釵,又陷入了沉默中,眼神怔怔出神……

……

大明宮,養心殿。

寧則臣跪倒在地,滿面凄涼,絲毫看不出曾經執掌天下權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到了可以架空帝王地步的大權臣,他看著崇康帝懇切乞求道:「陛下!趙青山、林廣寧、柴梁,皆國之干臣也!此次河套水患,實為天災,而非人.禍!縱然此三人有失察之罪,卻還罪不至死。懇請陛下看在……」

「寧則臣!!」

崇康帝聲音厲然暴怒的喝道:「罪不至死?那是十數萬百姓的性命啊!!還有一百多萬河套百姓此刻還在春寒之中挨凍挨餓,就算只歿三成,也是數十萬之巨!!朕將河工交給他們,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說他們罪不至死,那便是朕罪該萬死,是朕瞎了眼!」

「陛下!!」

寧則臣悲唬一聲,伏地砰砰磕頭,沒一會兒,金磚之上已見血色。

看到這一幕,眾人無不瞳孔緊縮,心中發寒。

若是今日寧則臣磕死在這金鑾殿上……

那便是千古丑聞!

崇康帝說的再冠冕堂皇,可任誰都知道,黃河難治。

黃河春汛幾乎極少為患,青史之上,黃河因春汛而造成大難者,幾乎未見記載。

往年若是將珍貴的人力物力用在防春汛上,那夏汛勢必會減少投入。

可黃河長江,都是夏汛最具威脅性,所以人力物力大都投入在中下游。

雖然造成如今的災難,實屬悲劇,可若將責任都推在趙青山、林廣寧和柴梁身上,卻未免不公。

若都如此遷怒,人臣還如何辦差?

許是感覺到了殿內氣氛的變化,崇康帝目光森然的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還在拼命叩首的寧則臣身上,看著他佝僂的腰背,崇康帝眼中一瞬間殺機凜然,卻一閃而逝,他緩緩點頭道:「好!既然寧愛卿如此保他們,那朕就讓這一步。你想讓他們去河套將功贖罪,那就讓他們三個去河套將功贖罪。朕給他們十年的時間,十年內,他們若將河套恢復元氣,朕再准他們官復原職。若不然,就老死在那里罷!」

說罷,最後瞪了眼額頭一片血肉模糊,面上由驚喜色,又轉變成極苦神色的寧則臣,哼了聲,轉身闊步離去。

等崇康帝在戴權的侍奉下離去後,其他五位軍機大臣,看著還保持著跪伏之姿跪在那里的寧則臣,無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來。

這是個忠臣,只是可惜了,經過今日之事後,愈發難得善終……

而他救下的那三個人,雖說免於一死,可以他們的歲數,在苦寒的河套之地待上十年,甚至更久……

此生,也就這樣了……

「陛……下……」

新黨,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