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紙皮人(四)(1 / 2)

銅錢龕世 木蘇里 1287 字 2020-06-07

薛閑被這冷不丁的一下震得呆若木雞,裊裊沉回了暗袋底。一間有些懵又有些驚疑不定。

他安靜了一會兒,再度在玄憫的暗袋里一點點挪蹭著,重新回到了剛才那處地方。他貼著有些粗糙的白麻布料聽了聽,又不信邪地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卻再沒有什么反應了。

「難道是方才那一針的效果?」薛閑暗自嘀咕了一句,再度撈起了那根細針。

「啊——什么玩意兒扎我一下?」江世寧瓮聲瓮氣道:「你究竟在折騰什么?」

薛閑突然反應過來,疑惑道:「你怎么又能開口了?」

這么一問,江世寧自己也愣了。

是啊,今日的時辰已經過了,照理他應該言語不得也動彈不得,怎么突然又能說話了?

難道跟方才震的那一下有關?也不對。在此之前,江世寧就已經開過口了,只是他們兩人都沒反應過來而已。

或者……這禿驢身上還真藏了什么好東西?薛閑暗自一想,便更好奇了。他二話不說,再度用針照著玄憫的腰眼捅了一記。

正要走出人圈的玄憫步子一頓:「……」

被人活捉了還能這樣肆無忌憚,薛閑大概是頭一個,也是個奇才。

玄憫皺了眉,將暗袋里那個從頭到尾就沒安分過的紙皮人捏了出來。被疊成幾道的薛閑把自己折騰得有些散,但乍一看,也就一張折過的信箋大小,沒個人形,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玄憫就這么毫不客氣地捏著薛紙皮的頭,要將紙上「粘著」的一根銀針摘下來。

然而那針「粘得」有些緊,仿佛長在紙上似的。

玄憫垂下目光,冷冷地沖著紙皮道:「松手。」

衙役們:「……」這坑蒙拐騙的和尚有病吧?還是在裝神弄鬼?

被那句「你活不長了」驚住的劉師爺這才回過神來,登時大為光火。他指著玄憫罵道:「好你個不知好歹的野和尚,你形容鬼祟來歷不明,即便不是這畫像上的要犯,我也可以先將你拿了等查清你八輩兒祖宗再議,全然合乎法理。我一番好心不與你諸多計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反倒咒起我來了?!來人——」

他這話還未說完,玄憫便打斷道:「你印堂晦澀無光,中黑外青,屬氣運枯竭命數將盡之相。況且你左耳側還有一道血印。」

「什么血印?」劉師爺下意識伸手在自己耳邊摸了兩把,手指上卻並無血跡。

「你看不見。」玄憫將終於摘下來的銀針放回暗袋里,目光冷冷地伸手彈了紙皮人一記。

生平頭一回有人敢屈指彈他,薛閑覺得眼前這禿驢簡直喝干了長江水,撐得要上天了!他正要發怒,卻聽見玄憫提到了「耳側血印」,登時一愣。他艱難地在玄憫手指間扭了一下,朝那劉師爺看去。

就見那姓劉詡略有些招風的左耳邊,靠近鬢角的地方,確實有一道紅痕,乍一看仿若是被什么東西的血給濺上了。

一見那血印,薛閑薄透的紙皮身體便是一顫,壓制了許久的怒氣和恨意頓時被掀開了蓋,翻江倒海而來。

恍惚間,他仿佛又躺在了那片潮濕的海岸邊,烏沉沉的黑雲壓住了大半邊天,海潮的咸腥味一陣一陣地撲打在他身上,雷電不息,暴雨傾盆。而他卻不得動彈,深思昏沉,脊背上的痛楚深刻至骨,如同萬蟻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