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乘氣局(三)(1 / 2)

銅錢龕世 木蘇里 1836 字 2020-06-07

那只手在截斷之後已然恢復了紙皮模樣,在紙符上粘吊著,隨著薛閑這祖宗的鼻息晃晃悠悠,讓人哭笑不得。總之,這一看便知是何人的傑作。

玄憫轉頭朝江世寧瞥了一眼,後者咳了一聲,一邊掩著斷手不讓姐姐看見,一邊沖玄憫干笑道:「在下對大師的紙符頗為好奇,就伸手試了試……」

這話鬼都不信,畢竟江世寧這人向來規矩守禮,就算他真被勾起了好奇心,即便被活活憋死,也不會在不曾過問玄憫的情況下亂摘紙符。更何況這一路他也沒少見過玄憫的紙符,哪來的好奇?

就是傻子也能猜到江世寧必然是被薛閑威脅慫恿的。

玄憫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倒也沒多說什么。他輕輕巧巧地摘下了那只變成薄紙皮的斷手,沖江世寧點頭道:「腕子抬起來。」

「嗯?」江世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稍稍側了側身體,將自家姐姐姐夫的目光擋在背後,將那斷手腕子伸了出來。因為太擔心被姐姐看見,他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余光始終注意著身後兩人的動靜,完全沒弄明白玄憫是怎么處理的,他只覺得自己手腕斷口處被人按了一圈,再低頭時,手已經接上了,一點兒傷口都不剩,只是在腕子上留有一圈淺淺的淤痕。

非但沒被連坐,反倒連手都接上了,高僧就是高僧。

江世寧捏著手腕活動了一番,連聲道謝:「有勞有勞,下回……」

玄憫目光清清淡淡地從他面上掃過,江世寧一頓,立刻搖頭改了話音:「沒有下回了。」

「嗯。」玄憫似乎渾不在意,應了一聲便轉過身去,重新站在了倒霉催的薛閑身邊。

「別看了,我攢了一嗓子的心頭血,再這么居高臨下看我,我能吐你一臉信不信?」作妖不成的某人著實憋屈,聽到江世寧那句「沒有下回」後,更是一肚子怨氣,想徒手將玄憫的腦袋揪下來。

玄憫本已經抬手捏住了紙符末端,聞言動作一頓,默默看了薛閑一眼,又果斷收了手,轉身便要往門口走。

他轉身時,輕薄的僧袍袖擺浮了起來,只有手指能動彈兩下的薛閑眼疾手快揪住了袖擺一角,僵著脖子扯了兩下,眯著眼睛紆尊降貴地放低了姿態:「回來回來,別走了,我勉為其難不吐你了還不行么……」

玄憫一回頭,就見這孽障自己打了個寒顫,無聲地沖角落里「呸」了一下。

這孽障剛「呸」完,一抬眼就和玄憫垂著的目光對上了。

薛閑:「……」

玄憫:「……」

薛閑狡辯:「剛才呸的就是心頭血。」

玄憫:「……」

薛閑:「已經吐完了,你的臉保住了。」

玄憫:「……」

薛閑忍不住要炸,但是看著玄憫那張皮相不錯的臉,又勉為其難地將脾氣憋了回去。他在紙符之下翻了個克制的白眼,心說:行吧,我來跟你講講道理。

這么想著,他便動了動手指,揪著玄憫的袖子角將他朝面前拉了拉。

他本意是想把玄憫拉近一些,壓低了聲音說話,這樣萬一需要低頭服軟也不至於丟人,因為旁人根本聽不見,至於這禿驢……反正他在玄憫面前丟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可他剛扯了袖子角,還不曾來得及開口,那禿驢卻突然吃了耗子葯似的,態度徑直轉了個大彎,居然只瞥了他一眼就將紙符摘下來了。

「這荒村興許有你要找的東西,還是由你來說罷……」玄憫摘下紙符,也不跟他多鬧,只扶著二輪車的把手,將薛閑轉了個身,正對著疤臉男他們。

薛閑只得按捺下心里的納悶,正了神色沖疤臉男道:「我找的東西若是被放在了這處,也是這半年的事。這半年里你可曾來過這附近,或是途經過?可曾注意到這荒村有何變化,諸如野草荒木亦或山形水向?」

疤臉男搖了搖頭:「還當真沒有,這里畢竟已經成了荒村,我們平日里常在別鄉,甚少會經過這里。說來也是慚愧,清明或是中元,咱們也總是行到哪處,便在哪出買些紙錢,就地燒了。上一回來這,也是去年冬月了,並不曾有——」

「想起來了!」疤臉男這話還未說完,就被他身後的那個老婦人打斷了,「別說,還真有!班頭,你可記得咱們每回從前頭那條山道轉到村前的小道時,最先看見的那座山頭和老樹冠么?」

經她這么一提醒,疤臉男愣了片刻,一錘手掌道:「哦對!拇指山還有那棵老銀杏!我說怎的剛才進村的時候,覺得哪里有些怪呢,那拇指山上掛下來的水沒了,老銀杏枝干彎得厲害,還有那拇指山的山頭形狀也有些怪,剛才沒看仔細,不記得是怎么個怪法了。不過——」

他說著又皺了眉,看向薛閑:「前陣子不是有地動么?這里畢竟靠著山,抖上兩下,有這么些變化也是正常的,能算得上你所說的古怪么?」

薛閑聞言挑了挑眉,道:「算啊,怎么不算。」

不說別的,就是那地動,指不定都和他的龍骨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