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憤怒得想要罵人。
但之前囂張無比,甚至明目張膽找流氓砸場子的反派張田先生,這時一陣怒火中燒,卻反而變得弱勢:
「村松老板,你不要這么沖動啊...」
「這影院在你手里完完全全就是個負資產,你留著它可虧大了!」
「之前是我錯了,是我對了...我不該這么惡劣地跟您壓價的。」
「這樣吧,我不壓價了。影院就按我們一開始談的價收購,怎么樣?」
張田政次這樣細聲細氣地求著村松老板,全然沒了之前的痞氣匪氣。
甚至,看到一個中年人這樣無奈地哀聲乞求,反倒讓人覺得他有些可憐。
這是什么情況?
林新一不解,村松老板和員工們也都不解:
之前如同混世魔王一般的霸道地產商,這時怎么弱氣成了這樣?
在大家那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張田政次自己講出了答案。
他見到自己無論怎么威逼利誘都無法再說動村松老板出售影院,絕望之下,竟是干脆賣起了慘:
「對不起...之前都是我錯了!」
「我也是沒辦法...我真的被逼到絕路上了。」
「現在那些放高利貸的天天砸我家的門,威脅我妻子女兒,逼我拿錢還債。」
「我一定要做成這單收購案,才能賺出錢來,暫時應付那些放債的吸血鬼啊!」
張田政次痛苦無奈地向村松老板哀求著:
原來,他的境遇的確很慘。
甚至比這家入不敷出的老電影院還慘。
電影院再慘也只是不賺錢,而張田政次卻是欠了一大筆債,差點沒被逼著上天台。
至於他這個地產商怎么能混得這么慘...
想想前幾年泡沫經濟破裂的時候,曰本房價暴跌70%的恢弘場面,大致就能想象到了。
而那時泡沫發展繁榮的時候,大街小巷都貼滿了貸款廣告,鼓吹提前消費、融資貸款、玩命上杠桿。
張田政次也是信了那些吸血鬼的邪,貪心不足蛇吞象,借了一大筆錢炒房炒地皮。
結果...
「我現在都要被逼得家破人亡了!」
「村松老板,你可憐可憐我...」
「把影院賣給我吧...我現在要是再賺不到錢,那些家伙就得要我老婆孩子的命了!」
張田政次徹底露出了原形。
一個囂張的流氓地產商,原來也只是一只走上絕路的可憐蟲。
村松老板被說得表情微變,似乎是有些心軟。
但那些影院員工卻是對此嗤之以鼻:
「夠了!你這混蛋之前請流氓地痞過來搗亂,現在還有臉裝可憐?」
「原來算准了老板要賣影院,就囂張得鼻孔朝天,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打壓價格。」
「現在知道老板不想賣了,才知道低聲下氣、博取同情——不覺得有點晚了嗎?」
「老板,你可千萬不要心軟!」
「我....」
張田政次一陣失魂落魄:
他很想說,自己原來其實也不是什么流氓壞蛋。
如果不是那些放高利貸的快要把他榨干了,他也不會為了多賺錢還債,把吃相弄得那么難看,甚至用出這種下三濫的流氓手段。
但不管原因如何,他現在都是一個壞人。
他的確做了那種人憎狗嫌的壞事,下作得讓人惡心。
先傷害了別人,現在又乞求對方可憐,這顯然是相當可笑的。
「抱歉。」
村松老板果然選擇了拒絕。
他雖然年紀大了容易多愁善感,但畢竟不是什么聖母:
「這影院我不會賣的。」
「至於張田先生...你以後也沒必要再來了。」
說著,村松老板扭頭而去,只留張田先生失魂落魄地站了那里。
而在撇下對方之前,他還是特意停下腳步,回頭對張田先生說了一句:
「如果你想看電影的話,今天就留在這看吧。」
「吃的喝的可以去前台拿...想休息,員工休息室也有沙發有床。」
「如果這些能讓你輕松一點的話,就請不要客氣。」
「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
村松老板深深一嘆,還是轉身走了。
張田先生被絕望地拋在了原地。
「媽的!」
他無能狂怒,一拳砸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牆沒事,只是護甲-1。
反倒是他自己,指頭磨出了血。
「呵...血光之災。」
張田政次紅著眼睛看向一旁的林新一。
他像是咒罵,又像是自嘲,用瘋狂的嘶吼發泄心中絕望:
「小鬼,你算得可真准!」
「夠了!」
林新一沒興趣對這個自作自受的中年混混施以同情。
他冷冷地瞥了對方一眼,就也像其他人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至少你現在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