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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林新一從睡夢中緩緩醒來。
米花町的藍天白雲、繁華樓宇,都伴隨著早晨明媚的陽光,從卧室的窗戶里擠了進來。
這幕景象他很熟悉。
因為他現在躺著的地方,就是他兩年前常常造訪的,灰原小小姐的房間。
時隔兩年,在解決了宮野志保的安全問題之後,林新一終於帶著他的家人,再度回到了這里。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從前。
但不一樣的地方也很明顯。
比如說,他以前從這張床上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往往是一個縮在他懷里流口水的小茶發團子。
而現在,依偎在他懷里沉沉酣睡、喃喃囈語的,卻是一只讓人流口水的大茶發團子。
「志保。」
林新一低頭看向懷中的妻子:
她的模樣幾乎和初見時沒有兩樣,纖薄的嘴唇,挺翹的鼻梁,肌膚白里透著粉色,發絲柔中透著油亮,眉宇中帶著少女的青澀,唇齒間又有淑女的優雅。
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妻了。
但每每看到這樣的志保、
看到那條從被子里探出來的熱騰騰的白胳膊,林新一就總能瞬間成為魯迅先生的批判對象。
「志保,該起床了。」
憂國憂民的林新一先生,又忍不住想為拯救少子化的曰本做貢獻了。
「嗯...」志保小姐也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
隨後,宮野志保小姐就少子化問題、老齡化問題等曰本國民切實關心的重要社會問題,與林新一先生親切地交換了意見,簡單地做了探討。
但雙方此次的交流並不深入,探討不夠充分,對問題的研究只是浮於表面,沒有真抓實干、求真務實,沒有確切落實厚生勞動省關於曰本人口結構問題的若干指導意見。
尤其是宮野志保小姐:
她工作作風不夠實,工作執行不到位,且在工作過程中表現有個人的抵觸情緒。
「唔...等等...別!」
「怎么了?」
「現在還是早上。」
「早上怎么了?我們又不上班。」
「可家里還有別人呢!」
「大家都起得那么早,上次...哼!」
宮野志保沒好氣地瞪了林新一一眼。
林新一這才戀戀不舍地安靜下來。
不過夫妻之間,安靜也有安靜的樂趣。
兩人懶懶地相擁在一塊兒,靜靜地感受著對方的心跳,一時都沒人願意起床。
「新一。」
「嗯?」
「我有事跟你說。」
「說吧,我在呢。」林新一只是懶懶地應了一聲。
但宮野志保的神情卻悄然認真起來:
「新一,你覺不覺得...」
她微微一頓,語氣變得深沉:
「我們家里的人,有些太多了一點?」
「這...」林新一心中咯噔一沉。
先前的旖旎念頭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
來了,終於來了。
大多數已婚男性都逃不過的致命話題——
婆媳矛盾。
盡管他沒有原主的記憶,缺少原主的感情,不可能真把貝爾摩德當成是自己的「老媽」。
但不管是養母,還是老師,亦或者心疼弟弟的大姐姐...
貝爾摩德在他們家里扮演的角色,毫無疑問都是林新一這邊的「男方長輩」。
而林新一的妻子,宮野志保小姐,卻是自小就和這位「男方長輩」不對付的。
在大家一起生活的這兩年之中,她平時也沒少和貝爾摩德拌嘴、吵架。
以前還都是小打小鬧,無傷大雅。
可現在,看到志保小姐那認真起來的目光,那冷淡下來的臉頰,林新一都能清醒地意識到,大事要不妙了。
「我們家里的人...也不多吧?」
「這別墅這么大,住得下的。」
林新一使出第一招,裝傻。
宮野志保當然不吃這套:
「這不是住不住下的問題——」
「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得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嗎?」
「都整整兩年過去了,她還一直和我們住在一起,這樣真的好嗎?」
「至少,得出去找個屬於自己的工作吧?」
雖然志保小姐的語氣很平淡,窗外的風也十分清涼。
但林新一還是一陣冷汗直冒,像是熱得發慌。
完了。
老婆這次動真格的了。
她這是在圖窮匕見,逼他二選一啊!
可這該怎么選,又怎么能選?
雖說就感情而已,他肯定愛宮野志保更甚於愛貝爾摩德的。
但貝爾摩德對他的感情有多真摯,他心里也非常清楚。
更何況他以前還受了她那么多恩惠。
如果不是貝爾摩德為了他毅然倒戈,恐怕他現在都還在被動地與組織周旋呢。
可以說沒有這個女人,他就沒有現在這么自由、幸福的人生。
所以即便他沒把貝爾摩德當成所謂的養母看待,也發自內心地把她視作了自己的家人。
現在要讓林新一出面,把貝爾摩德趕出家門...
他又怎么忍心?
可如果要他為了貝爾摩德和宮野志保鬧得感情破裂,他又如何舍得?
林新一越想越緊張糾結,最終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裝傻:
「工作什么的...不找也可以吧?」
「你看我們家這么大,光是家務活收拾起來就很麻煩。」
「而志保你平時忙著搞研究,我又經常要協助處理諾亞組織那邊的事情...」
「讓她留在我們家里,也可以幫忙帶孩子嘛。」
「這家庭主婦,說起來也是一個正經的職業啊。」
林新一一番長篇大論,卻絲毫沒有改變宮野志保的態度。
她還是緊緊蹙著眉頭,憂心忡忡地說道:
「人都是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呢。」
「一直在家待著怎么行呢?」
「如果不讓她出去工作,那她...」
宮野志保微微一頓,又不露痕跡地瞥了老公一眼:
「那她連個其他的男人都見不到。」
「還怎么正常戀愛、結婚,組建自己的小家呢?」
「哈?」林新一微微一愣:
貝爾摩德她都多大了...
「還結什么婚啊?」
「在我們家養老不就行了?」
林新一錯愕發問,問得志保小姐一陣愣神。
她沉默許久,才終於神色古怪地說道:
「新一,我說的不是貝爾摩德。」
「我說的那個人,是我姐姐。」
「哈?!」林新一更震驚了:
志保說的那個人,竟然是宮野明美?
可她以前不是和她姐姐最親近的嗎?
她曾經的夢想,可就是自由地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啊。
現在怎么...
「你想把你姐姐趕出去?!」
林新一目瞪口呆地問出聲來。
「胡說什么...」志保小姐眉頭一皺,平靜回答:「什么叫『趕』出去?」
「我只是在為我姐姐的未來著想罷了。」
她一邊緩緩起身換上衣服,一邊略顯憂心地感嘆道:
「我姐姐過去的人生,都是完全為我而活的。」
「在組織里的時候是這樣,擺脫組織之後還是這樣。」
「如果以後她的人生里面還只有我一個人的話,那這不是太可憐了嗎?」
「這...」林新一一陣沉思:
的確,志保小姐說得沒錯。
宮野明美在她過去26年的人生里面,就沒有幾年是為自己而活的。
她從6、7歲開始,就要獨自照顧逝去雙親留下的妹妹。
等妹妹長大了,她又為了獲得組織對妹妹的安全保證,而不得不成為組織的傀儡和爪牙。
宮野明美上過學,但卻因為身份的原因,和過去的朋友全都斷絕了關系。
她也上過班,但那也都是她為了保護妹妹,被迫替組織完成的任務。
最終,好不容易擺脫了組織。
宮野明美又為了大家的安全,不得不掩飾身份、低調生活,變成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庭主婦。
她的人生,除掉為宮野志保而活的部分——
似乎就只剩下她那個「真愛」的前男友了。
可現在宮野明美也早和赤井秀一分了手。
雖然她和赤井秀一分手,是因為她確實不再愛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里面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宮野明美需要保護妹妹不被fbi發現,才選擇徹底放下這段感情的。
「姐姐她,為我付出得太多了。」
「以前是沒有條件,現在我們終於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過自己的生活了。」
「所以我希望,她也可以展開一段嶄新的人生啊。」
宮野志保一番深深慨嘆。
同時,還有些薄嗔地瞪了林新一一眼:
「我姐姐都已經26了。」
「如果不給她找個新的工作,難道讓她給你當一輩子的專屬女仆么?」
「專屬女仆?哪有...」
「我平時也沒怎么使喚明美小姐啊。」
林新一毫無自知之明地出聲反駁。
而就在這時...
砰砰砰,卧室的房門卻被輕輕敲響:
「林先生,志保,你們起床了嗎?」
宮野明美那輕柔溫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都起來了。」
林新一如往常一般隨口回答。
於是宮野明美便輕車熟路地推門而入,帶著一捧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衣物:
「林先生,你曬好的衣服我都收好了。」
「這是你的襯衫、短袖、西褲。」
「這里是內褲和襪子,我也都按內衣每天一換的搭配整理好了,你每天換著穿就可以。」
「ok。」林新一很自然地向宮野明美微笑點頭。
甚至都沒說謝謝。
因為他早就習慣了明美小姐的服務,根本沒把她當成是外人。
「對了,早餐我還准備了林先生最愛吃的小籠包。」
「你和志保趕快洗漱完畢,就過來一起吃吧。」
宮野明美還在那關切投入地說著。
宮野志保看向林新一的表情卻微妙起來:
「咳咳...新一?」
「唔...」林新一這才反應過來:
宮野明美好像...還真不知不覺地成了他的女仆了。
這樣下去的確不妙啊。
「女仆」當一兩年還可以,但總不能這么過一輩子吧?
宮野明美又不是貝爾摩德,她可還沒到退休帶孩子養老的時候。
「姐姐。」
宮野志保終於開口了:
「先不說早餐的事。」
「我和新一,還有些事跟你說。」
「哎?」宮野明美微微一愣。
而林新一被志保小姐暗暗瞥了一眼,便也馬上附和起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明美小姐。」
「我們現在已經擺脫了fbi、cia的威脅,可以光明正大地過日子了。」
「所以...」
他簡單地跟宮野明美說明情況。
宮野明美也理解了妹妹和妹夫的意圖:
「讓我,找份工作?」
她一開始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圍著別人轉的生活。
以前是圍著妹妹轉,後來是圍著妹妹和妹夫轉。
就沒有屬於自己的工作與生活。
「是啊...」宮野明美也覺得妹妹說得沒錯:「或許,我是該為自己邁出一步了。」
「可是...」她又突然有些茫然:
「我該做什么呢?」
「這...」這下連宮野志保這個妹妹都有些啞火: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對姐姐沒那么了解。
印象里的姐姐永遠都在關心她。
可她卻連姐姐的興趣和夢想,喜歡什么工作都不清楚。
「這不怪你啦,志保。」
宮野明美看出了妹妹臉上的內疚。
她微笑著安慰志保,心里卻也在暗暗慨嘆:
是啊,她以前還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