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
對鶯鶯招了招手,道:
「先睡一覺,晚上還得值夜班,如果老張打電話回來,不要喊醒我了。」
「老板,如果老張回來找你呢」
「那就把他腿打斷丟出去。」
「好的,老板,鶯鶯明白」
…………
「阿嚏」
老道打了個噴嚏,
伸手擦了擦鼻子。
「我說,大妹子啊,你這兒空調打得也太低了啊,脫衣服後真容易吹成感冒啊。」
老道有些不滿地從床頭櫃位置抽出了一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鼻子,順帶擦了擦自己下面的鼻涕。
「別人被我一夾,三兩下就沒了,衣服剛脫就穿上了,你以為誰都像你要吹這么久空調
老哥,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就你花的這點錢,我都不夠付空調電費呢。」
「嘿,雖然知道是假話,但聽得還真是舒服,行了,不耽擱大妹子你做生意了,回見啊。」
「下次再來啊。」
「要得要得。」
老道從小房間里走出來,又打了個噴嚏。
媽蛋的,
是真的感冒了
這家足療店開在鎮上,距離書屋其實也不是很遠,入口是一個很狹窄的過道,當真是曲徑通幽處。
過道口坐著一個戴著藍色帽子的老頭,老頭面前擺著一張小桌子,上面放著象棋,擺著一個殘局。
俗話說,那啥結束之後,男人就進入了聖人狀態。
一時間,靈魂和情操都得到了升華,變得無欲無求和高雅起來。
見了殘局,老道干脆在旁邊的板凳上坐著,一起看了起來。
老頭看了看老道,笑了笑,道:「殺一盤」
「搞起搞起」
二人開始排棋子,倆老頭一起下象棋,畫面倒是很和諧。
如果把二人頭頂上的「足療、按摩、保健、推油「的牌子給去掉,
就更和諧了。
開局時,二人下得都很快,進入中段後,二人下棋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老哥,來這里玩啊」老頭問老道。
老道的年紀,確實比這個老頭大。
「啊,是啊,你咧」
「看大門的,也順帶望望風。」
「幸會幸會。」
「客氣客氣。」
「老哥哥,老伴兒不在了」老頭問道。
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了,也算是看淡生死了。
「孤身一個。」
「你孩子呢」
「沒孩子。」
「聽老哥哥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老家陝西的,前兩年在蓉城,這一年才到通城來的。」
「這么大一把年紀了,還到處跑吶。」
「正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才要多跑跑啊。」
「有道理,有道理啊,咱們這個年紀的人,日子真的不多嘍,我今年吶,去了幾次朋友親戚的葬禮啦。
走啦,一個一個地都走啦,我現在都有點怕接電話了,生怕又是一個噩耗,誰誰誰又走了。
老伴兒早走了,自己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親戚朋友也不走動了,唯一的走動就是葬禮上嘍。」
「那就是你的不對啦。」
「怎么說啊,老哥哥」
「你以前干嘛做老好人,有這么多的朋友啊,要我說啊,以前就不要交朋友了,你就專門結交仇家。」
「結交仇家」老頭一臉懵逼。
「對啊,等到了這個年紀,
接電話,
嘿,
那個仇家又死了,
每天都能等待驚喜呢。」
老頭摸了摸腦袋,沉思了一下,而後大笑道:「還是老哥哥你看得通透啊。」
一盤殺完,已經是半小時後了,老道技高一籌,贏了,但贏得也很是艱難。
「過癮,過癮啊」
老頭一拍大腿,道:
「我那兒還有茅台,自己煮的鹽水花生,上去喝一點」
「要得要得」
老道今兒心情不錯,而且眼前的這個老頭,也對他的脾氣。
倆老頭勾肩搭背,一起向里頭走去。
里頭的小包間里,還不時傳來床榻搖晃的聲響。
二人相視一笑,
仿佛這搖動的床榻里,
就藏著自己二人早就逝去的青春。
此時,
已經是入夜了,
小巷門口牌子上的燈也亮了起來,
紅色的霓虹牌子,
「保健」倆字,
刺目鮮艷,
像是有鮮血,
將要滴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