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四和安律師一起下了車,
倆人穿過了鎮子,一直往里走,在一處已經完全破敗的平房院子前停了下來。
這個院子已經破敗了很長時間了,一看就是早就沒人居住的樣子。
不過此時,
院子里有一男一女二人,
中間還支起了一個供桌,上面擺放著香燭,男子穿著黑色的短袖,戴著耳釘,此時對著供桌跪伏了下來。
馮四有些好笑道:「自己明明都是巡檢了,還做這種事兒,自欺欺人什么。」
「重要的是這種儀式,而不是過程。」安律師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對馮四道:「就和佛教道教這種宗教一樣,信徒們享受的一直是這個過程,至於結果,誰真的見到結果了?」
「你這話很危險啊。」
馮四伸手,推開了院子門口的木柵欄,木柵欄直接倒了下去,這倒不是故意的。
這時,
院子里的一男一女都一起回頭看向了身後。
女的當即對著馮四跪伏了下來,
恭聲道:
「參見大人!」
男的則是稍微晚了幾秒,畢竟剛剛祭祀完了自己的先人,需要從情緒里脫離出來,不過還是很快地跪了下來行禮。
馮四擺擺手,示意他們站起來,同時看向那個男子,道:
「你是通城人?」
男子點頭道:「是,不過我死得早,十七歲時就死了。」
「家里還有人么?」
「沒了,我哥哥的孫女,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在通城這邊,也沒親人後代了?」
「沒了,我們這家子,已經斷子絕孫了。」
「哦,沒事兒,看開點,我們倆也是這樣子的。」說著,馮四伸手指了指自己和安律師,「咱在陰間當差的人里頭,你沒斷子絕孫都不好意思出門和同僚打招呼。」
「…………」男子。
不得不說,馮四的這種安慰,還真是直接。
「咳咳。」安律師咳嗽了一下,示意馮四可以進入正題了。
「你很大概率會被分配到通城任駐扎巡檢,你知道了吧?」馮四問道。
男子點點頭,道:「這是我向徐判大人求的。」
「哦,你一直跟的是老徐?」馮四問道。
「嗯,是的,大人。」男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老徐?哪個老徐?」安律師在旁邊問道。
男子有些意外地看向安律師,他不認識安律師,也感應不出安律師的靈魂氣息是誰的,但他很顯然對安律師不認識徐判官這件事感到很詫異。
「徐宗澤,以前還當過咱們上司的那個,現在橙帶子。」
「比你還低一檔?」安律師不由得笑出聲來,「這王八羔子還沒死球呢。」
顯然,
當年安律師和馮四二人,與那位徐判是有過節的。
聽到眼前二人這般評價自己的上司,耳釘男子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忍住了。
因為眼前的馮四以他的身份說得,他卻說不得。
「那就沒得談了啊,莫說那姓徐的肯不肯讓,就算讓了,肯定也會特意留意這里的,到時候這王八羔子萬一真的特意過來查看一下,可能還會有後續的麻煩。」
安律師說道。
馮四點點頭,很平靜地道:「那就不聊了吧。」
「嗯,這樣干脆一些,想好把鍋分給誰了么?」
「就分給作亂的妖吧。」
「還得我出苦力是么?」
「等之後你用妖丹里的妖氣,在這里掃幾遍,做個交代就好了。」
「真的沒問題么?」
「這次大清洗,因公殉職的判官都有倆了,巡檢就更多了。」
「這么誇張?」
「雖說不是每個捕頭都能和咱們的老板那樣,但這些年陰司太放縱陽間的基層了,魚龍混雜之下,還真隱藏了不少狠角色。
也有不少故意拿著一張鬼差證洗白自己上岸的,這些人,還真挺棘手。」
說到這里,
馮四手掌一揮,
一道結界直接將這個院子覆蓋住了,
殺機,
幾乎是毫不遮掩地宣泄了出來。
既然跑官因為特殊原因沒能跑成功,那么,把原本既定派往這里當駐扎巡檢的人給殺了,自家老板升任巡檢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兒了。
所以,周老板絕對是捕頭中最幸福的,人在家中打盹兒,卻有人特意不辭辛勞地為他的升遷出功出力。
結界之內,男子和女子都露出了震驚之色,男子更是咆哮道:
「你們,你們怎么敢,就不顧陰司的王法了么!」
到這個時候了,他也顧不得對判官大人的尊重了。
馮四聞言,
微微一笑,
隨即面容一肅,
擲地有聲道:
「逆閹當道,鬼不聊生,我馮四,絕不可能與爾等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