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疼痛確實是一劑良葯。
周澤扭頭看了看周圍,
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就是病床周圍的儀器有點多,
且自己鼻子喉嚨那邊感覺好難受。
周澤盡量讓自己的視線向下,
他看見了一個細小的管子。
曾當過醫生的周老板自然清楚這是什么東西,這玩意兒從自己鼻子里進去,一直延伸到胃里。
但實際上插食管這玩意兒真的是無比的痛苦,誰用誰知道。
「吱呀…………」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他先走到角落里,打開了一個電飯煲,拿碗裝盛。
緊接著,他端著碗筷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在看著周澤,
周澤也在看著他。
老道愣了一下,
緊接著連自己手上的烏江榨菜也被嚇掉了。
「老板,老板,你醒咧?」
老道的聲音有些虛弱,臉色也有些蒼白,但他既然能出現在這里,這也就意味著他已經脫離了食物中毒的危險了。
「我…………」
周澤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只覺得嗓子干啞得難受,火燒火燎一般。
「老板,你別動,你別動,再休息休息,休息休息。」
周澤放棄了掙扎。
緊接著,
耳邊傳來了老道吃粥的聲音。
「老板,你都昏迷五天了,可嚇死額咧,額出來後,問醫生,醫生說你是觸電了,老板,你咋能這么不小心咧?」
我是被雷劈了……
「老板,這陣子額都不敢從食堂點餐了,警察查出來了,說是承包食堂的那個老板,小三上位沒成功,就故意拿敵敵畏過來加甲魚湯里。
好巧不巧的是,那天額們吃飯吃得早,點餐也點得早,外加甲魚湯也沒什么人買,額喝了出事兒後食堂馬上就被封了。
所以,就額一個人以身試毒咧。」
「滋遛滋遛,滋遛滋遛…………」
老道喝粥喝得津津有味。
「老板,按照你之前說的,沒你的吩咐,額也不敢擅自出院,也沒敢去聯系安律師他們。
額這些天,就一直在這邊陪著你。
食堂里的飯,額也不敢吃了,外面的外賣,額也不敢點了,買了點兒迷,弄了個電飯煲;
額啊,
就每天弄點兒粥吃吃,再配點兒榨菜豆腐乳什么的,也還不錯。」
其實,老道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大魚大肉了。
「就是這嘴巴,這陣子快淡出鵪鶉來了。」
老道喝完了粥,放下了碗筷。
「老板,額就睡你旁邊,你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兒,就喊額一聲,上廁所就不要喊額了,下面也插著管子咧。」
「…………」周澤。
………………
這一夜,是那么的漫長,好在,隨著意識復蘇之後,身體的機能也在慢慢地回來。
被雷劈,絕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兒。
但也並不是說被雷劈了就一定會死。
總之,這一次,周澤沒死成。
天亮後,
周澤終於可以正常說話了。
醫生護士上午來檢查時,征詢了周澤的意見後,把上下倆管子都撤了。
這下子,
才是真正的一身輕松。
下床時整個動作都顫顫巍巍的,像是在放著慢動作,老道站在旁邊,一副想扶又不敢扶的樣子。
眼角,
居然還滴漏出了點兒淚水。
周澤看見了,
沒問「你哭什么」,
因為周澤清楚,
問了之後老道肯定會回答:老板你當年多么勇猛現在卻這個樣子了,老奴這心里難受哇。
都是大老爺們兒了,
又不是鶯鶯在這邊,
周老板還真懶得和老道在這里玩什么煽情。
艱難地進了衛生間,
對於周澤來說,
只要沒死,
只要還有一口氣,
甚至如果有一天他被活埋了,那么支撐著他破開棺材爬墳墓的最大動力也依舊是…………洗澡。
老道拿了一個比較大的塑料盆,替周澤放好水後,又拿進來一個小板凳。
周澤就坐在板凳上,開始用盆里的水擦拭身體。
整個過程,很艱難,但周老板卻樂在其中。
折騰了大概四十分鍾,周澤才推開衛生間的門,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
一出來,
周澤的心里當即咯噔了一下,
病床上,
老道坐盤腿坐在上端,下端則是坐著那個口罩青年。
口罩青年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口罩青年了,覆蓋面積變得更廣了。
因為大面積燒傷的原因,他身上大部分面積都被紗布包裹著,身上彌漫著極為濃郁的葯水氣息。
二人中間的床鋪上,擺放著一個象棋棋盤,老道和「口罩青年」正殺得正酣。
「讓讓…………」
一道沙啞的聲音自周澤身後傳來,
周澤側過身,
看見瘸腿男手里端著一份果盤站在自己身後。
「老板,你洗好了啊,來來來,額來給你介紹這倆朋友。
這幾天老板你昏迷著,額每天喝粥無聊死了,還好能和他下下棋,嘿嘿。
對了,老板,你還記得他們不,最開始時,他們來是和咱們一個病房唉。」
老道笑得很開心,笑得像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年痴呆。
周澤閉上眼,
深吸一口氣,
因為被雷劈現在還有些僵硬的臉上擠出了更為僵硬的微笑:
「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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