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但我真的很反感那種生活,很反感那種存在的——狀態。
我很想為自己而活,很想活出一個真正的自我。」
「你成功了?」
「算是,成功了吧,我不光是離開了那個屋子,我還把那個沉睡的主人這幾千年來積攢的財富,都卷走了。」
「恭喜。」
「謝謝。」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
王軻喝了一口茶,同時覺得,自己天亮後可以聯系聯系幾個同行,去找他們聊聊天了。
半張臉繼續道:
「但當我離開那個房子,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時,我又有些茫然了。
我感覺,外面的世界,固然很大,但更像是一個更大的屋子,更大的一個牢籠。」
「你是還沒適應過來,其實只需要靜心地獨處一段時間,或者去多和人交流,嘗試著去融入一種大眾生活,這種心態就能得到有效地緩解了。」
「可惜,當年你還沒出生。」
「我很抱歉。」
「沒關系。」
「您繼續。」
「接下來,總得找點事做,我一直活在那個人的陰影下,所以我就想著要去證明自己。
我就去給當初他的仇人,和那些天上地下殘存的那些東西,一個一個地去點名。」
「其實,你是想通過這種對比,來夯實自己存在的價值,因為您本來是依存於他的,現在,你只有通過證明你比他更強,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存在感。」
「聽起來挺繞口的,但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吧。」
「然後呢?」
「然後,我點了不少的名,也滅了不少的老東西,那會兒不像是現在,仙奴都只剩下小貓兩三只了,那會兒,其實還有深藏的仙的。」
「…………」王軻。
「只不過,後來,我太自信了,確切的說,我一直都不懂『怕』這個字,好像我天生就缺少這一環一樣。
我被他們設計圍困住了,雖然我殺了他們不少人,剩下的,也被我弄得元氣大傷,但我還是被他們鎮壓封印了。
就像是這樣…………」
半張臉拿著鋼筆,對著自己的臉,切割了下來。
「咔嚓!」
原本完整的臉,被切割成了兩半,分成兩半的嘴唇,還在繼續說著話。
「…………」王軻。
「我沒有名字,但我知道那條咸魚一直叫我半張臉,原因就是,我以就剩下半張臉存在的方式,在封印的地方,存在了千年。」
「這很,痛苦吧?」
「習慣了也還好,我就是在那段時間里,學會了自言自語。」
「嗯。」
「其實,我也活夠本了,因為那個人以後,又養了很多條狗,我算是歷代狗村里,最耀眼的那一個,因為我做到了,讓他們仰望的事。」
「恭喜。」
「謝謝。」
「其實,你已經實現自我了,雖然,有點坎坷。」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在那個環境在那個條件下,我已經活出自我了,真的不虧,真的不虧。
我一直以來,也都是這么想的,我一直覺得,自己活得挺精彩,也挺勵志的,偶爾回味一下,還挺有滋味。
但一直到,這一次復活回來,我忽然想到了一個細節,那個細節,我以前一直都沒注意到。
這個細節,讓我又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什么細節?」
「你家孩子,會離家出走么?」
王軻抬頭,看了看上面的天花板,道:
「偶爾。」
「離家出走時,她會帶走你的全部家產么?」
「這怎么可能,她至多,帶走自己存的零花錢。」
半張臉雙手抓著自己的臉,
「啪嗒」一聲,
把剛剛切割開的臉,又捏了回去。
「…………」王軻。
緊接著,
半張臉起身,
走到辦公桌前,
把鋼筆丟在了桌上,
道:
「事情,就如同是;
那一晚,
當我想離家出走時,
忽然看見,
庫房的鑰匙,
被丟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