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城近些年有一個比較有名氣的地方,不是在於它的經濟,也不是在於它的小吃,而是在於它的高考。
對於全國大部分的高三學子來說,通城模擬卷,足以和黃岡密卷相媲美。
當然,原本這些事對於周澤來說,沒有什么影響,他這個書店也早就擺脫了對「活人生意」的依賴,
已經完成了產業結構升級和轉型,面向死人去賺錢。
不過,上一次來找過自己的胖子,再度找到了自己。
目的很簡單,下一個學期就是高考學期,胖子打算再干一把大的,做盜版的密卷生意。
這里面應該有許多的彎彎繞繞,甚至還有極為錯綜復雜的利益鏈條,周澤並不是很清楚,事實上,周澤相信徐樂也不會清楚。
胖子之所以上次和這次都打算拉徐樂入伙,完全是想要借助徐樂的一些同學人際關系。
徐樂在這個中間,其實就是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中間人。
傻不拉唧,
卻最為令人放心。
盜版,是時下國內社會生活一個無法回避的坎兒,乃至於由它所引申出來的所謂「山寨」文化,看似轟轟烈烈,如火如荼,甚至都開始逐漸脫離了貶義詞的范疇開始向中性詞發展。
但說一千道一萬,它終究是違法了的,雖然時下風氣使然,使得這種現象幾乎普遍得無以復加,但如果運氣不好真被盯上了,總歸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
周澤拒絕了胖子,胖子有些悶悶不樂地離開了,臨走時站在門口的胖子點了一根煙,摸了摸自己掉金粉的金鏈子,
罵了一句:
「撒比。」
周澤則是繼續坐在櫃台後面看著書,胖子的到訪,無非是這段時間生活里的一個小chā曲。
女屍跟往常一樣,打掃好書店後就坐在椅子上閉著眼,斜靠在牆壁上,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假寐。
兩個人的生活,染上了類似老太太裹腳布的那種氣息。
周澤怡然自得,聯想起自己上輩子最期待的事兒,就是以現在的這種方式生活著,虛度光yīn,浪費時光,看看書,發發呆。
不用隨時准備去面對急診病號,也不需要時時刻刻督促自己一點一點地努力往上爬。
對於女屍來說,她躺在棺材里已經兩百年了,早就習慣了枯燥和沉默,現在,只是毛毛雨啦。
比起書店的「平靜如水」,許清朗就昂揚上進多了,他身家豐厚,對於玄學其實也沒什么太大的追求,反而想的是如何靠自己的能力去賺錢去發展。
也因此,許清朗對隔壁這家主仆二人的頹廢風很是不爽!
「瞧瞧你,天天懶得跟個死人一樣。」許清朗照例忙完一天後過來抽根煙順帶給周澤潑一些嘲諷。
「我本來就是個死人。」周澤揮揮手,吐出一口煙圈。
「你看看你,活了兩輩子的人,現在手里頭都沒幾個錢,我可是有二十幾套房的男子,還在努力地奮斗。」
照例,貶低一番周澤後,得吹捧一下自己。
周澤瞥了一眼許清朗,笑道:「你這是在給自己准備嫁妝?」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許清朗抬起頭,看向夜空(屋頂),「我想以後養老時,日子過得更舒坦一些。」
「二十幾套陽宅都吸引**人來八抬大轎把你載回去成親了,你再努力努力,多賺點錢,多買點房,下次爭取什么女鬼王之類的覺得和你門當戶對了,我這個鬼差也能跟著你沾沾光。
苟富貴,勿相忘啊。」
「呵呵。」旁邊假寐的女屍很配合自己的老板。
「快八點了,我得准備准備。」許清朗看了一下時間說道。
「做什么?」周澤有些意外。
一般情況下,許清朗到晚上歇息得都很早。
「今兒個是文廟開廟的日子,這不是沒幾個月就高考了么,我在老家有個親戚孩子今年高考,托我去文廟幫他燒香。」
「這事兒你也願意去?」周澤是知道許清朗性子的,說他淡漠自私,過了一些,但總歸是懶得搭理除了賺錢以外的其他事兒。
「小時候吃過他家的飯,也受過他家的救濟,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等到拆遷,所以這個人情得還。」許清朗一本正經道。
「嗯。」周澤點點頭。
「要不,一起去吧?」許清朗忽然邀請到,「幫我搶個頭香?」
「文廟也稀罕頭香?」
「嘿,總歸是個好彩頭不是么。」
「我力氣不大。」周澤是見識過那些搶頭香的人有多瘋狂的,他這個身子板兒,還真吃不住,除非自己用指甲開路,但總不能把周圍人都放倒吧?
「請她唄。」許清朗指了指女屍,「力氣大如牛,幫我扛一波。」
女屍皺眉,准備反諷。
「你想不想出去轉轉?」許清朗挑了挑眉毛。
女屍嘴邊的話馬上咽下去,一時間笑靨如花。
這些日子,她可從沒出過書店一步。
沒辦法,周澤只能點頭答應,他不放心女屍一個人跑出去,別看她現在當個女仆婢女一樣貼心如意,人心隔肚皮,何況沒有「心」的僵屍?
周澤甚至相信,如果哪天自己能力消失了,第一個把自己血肉吃光的可能就是現在這個對自己奴顏婢膝的女屍。
三人打車來到了文廟,文廟外面說是人山人海有些誇張了,但也是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著,
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許清朗在文廟外面和他說的那位親戚夫妻匯合了,兩個看起來很忠厚老實的中年人。
他們的兒子當然沒來,大家現在是為了爭個彩頭,可沒人真的缺心眼兒到信靠這個真的能高中,現場也基本見不到學生年紀的人,應該都在家里學習之類的。
通城的文廟,是在年後「洗門」,至於為什么不放在年前,可能是文廟里的夫子老爺們覺得和那幫牛鬼蛇神山jīng野怪在大過年里爭香火有點有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