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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師傅倒是沒有熱絡地回應一聲:
「喲,大妹子,你哪個車間的啊?」
他只是繼續安穩地開著自己的車,穩穩當當,該踩剎車時就踩剎車,甚至連變道超車都不做,規規矩矩地在後面等著。
周澤都有些好奇,這yīn車如果直接穿過去,還能碰得上去不成?
下一刻,
公交車在紅綠燈路口停下了,
等紅燈!
周老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這鬼司機開車比活人司機都謹慎守規矩。」
小ló lì倒是不以為然,一邊用小拇指掏弄著自己的耳朵一邊說道:
「都是上輩子死於車禍的司機開的yīn車。」
「哦。」
怪不得。
因為死於車禍,
所以更懂得敬畏。
周澤又想起了前不久跟自己玩兒飈車走位風sāo的奔馳,
最後結果是被自己頂翻出一個托馬斯回旋落在了地上。
上次周澤坐過那個死去男子的紙車,嚴格來說,那輛紙車算是yīn間里的黑車,屬於無照經營。
雖說交警也管不到他,但終究算是不守規矩的行為。
但這輛車,應該算是yīn間巴士才對,無論是乘客還是司機,都顯示出了一種極高的素養和水准。
周澤也看出來了,這車上倒是沒裝什么鬼,除了司機可能是個例外之外,車上其他拿著黃sè油紙傘的乘客如果細看的話,能分辨出他們臉上那厚重的胭脂下面,則是紙一樣的白。
車上,環肥燕瘦,秀外慧中,男女都有,都是活人燒給地下的「快遞」。
口味還真獨特。
周澤不清楚那些燒男的下去的,明顯又不是家丁的樣式,而是穿著新cháo得很,還戴著墨鏡,這是孝子賢孫送下去給自己爹用的還是給自己媽用的?
還真是體貼獨到。
「能燒下去東西的,都不是普通的人。」小ló lì見周澤在四處欣賞,解釋道。
「嗯?」
「要么是死去的人不普通,要么就是活著的人不普通。
眾生平等,不光是在人間是一句pì話,特權階級肉食者哪里都有,在地獄甚至更嚴重。」
「話說我還真想去地獄深處看看。」周澤說道。
說到底,
他每次進地獄,都只是在黃泉路開始段位置走走看看,至多跟那邊水潭下的無面女打個招呼,還真沒深入過。
「有時候,在外面蹭蹭反而是最舒服的,這樣你至少還有幻想還有激情和沖動。」
小ló lì伸了個懶腰,
「如果進去的話,嚇得一個哆嗦,就索然無味了。」
周澤皺皺眉,
這解釋聽起來怎么這么wū?
小ló lì笑了笑,繼續道:「最關鍵的是,我們這種低級鬼差,算是最基層公務員,在現實里凡是深入基層的公務員往往是最苦bī的,如果你還命不好,跟什么窮山溝里哪一戶人家結成了脫貧一幫一對象的話。
而我們這種地獄基層公務員,哪怕是自相殘殺,只要事情做得不是那么過火,yīn司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完全是放任自流的架勢。
不怕你笑話,別說你了,我也是一樣,地獄大部分地方我也沒去過,因為一些地方如果你去了,他們可不管你是否是自己人,是否是鬼差,直接敷衍了事圖痛快把你跟那些往生的亡魂一塊兒處理掉都是很正常的事。」
「還真是一把辛酸淚。」
周老板忽然覺得當公務員好像也沒那么美好,還是在自家書店每天早上曬曬太陽喝喝咖啡日子過得最舒服了。
「這車就是快遞車?」周澤又問道。
「算是吧,我們身份特殊,倒是能蹭個車,這也是因為常州這邊倆鬼差比你還咸魚更懶得管事原因造成的,劉楚宇畢竟是個新人,他的家你也看見了,根本就沒能形成道場氛圍,不像咱們書屋,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氣場格局,亡魂會自己上門。
如果你把書店里的僵屍啊活死人啊這類的東西清除掉,生意興許還能更好。」
小ló lì也不忘在這個時候給白鶯鶯上點眼葯水。
這時候,車停了下來,車門也隨之打開。
上來了不少人,
穿得各式各樣,
有模樣俊俏古代人打扮的小婢,
有低眉順眼一副龜公模樣的家丁,
當然,也有新cháo的,
甚至連殺馬特的都有,
形形sèsè的,
上來了幾十個人,
而且這些人手上還提著紙做的麻將桌,
一大捆蘋果x,
等等這些捎帶下去的禮品。
車廂里當即被塞得滿滿當當,周澤身邊也是擠滿了人。
這些人也不說話,更不會說請讓座這類的,他們其實不是人,所以顯得很規矩,擁擠是擁擠,但大家都安安靜靜的,站著的人身形也隨著公交車的再次啟動而隨之搖曳,
像是一車的海草,整齊地飄搖。
伸手撫摸了一下下巴,
可惜了這些東西手機這些電子設備記錄不下來,
否則傳個視頻上去,
應該會很火吧?
「這車開得好慢啊。」小ló lì有些抱怨道。
「不花錢的,無所謂。」周澤倒是心安。
「自動扣冥鈔。」小ló lì白了一眼周澤。
「師傅,開快點,沒油了啊!」
搖搖晃晃,終於走過了大半的路程,距離劉楚宇家也不遠了,周澤看了看窗外,還是大雨綿綿。
「通城那邊也下雨了吧?」周澤說道。
「通城比常州離海更近,肯定下得比這里厲害,我爸剛還給我發微信了,說他帶我媽在上海准備出去旅游,今晚本打算順帶去八萬人體育場看一下上港跟恆大的比賽,結果因為台風警告延期了。」
「你爸他們不在療養院了?」
「不住了,他打算帶她出去旅游走走轉轉。」
「嗯,出去走走說不定對病情恢復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