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騮 (四 下)(1 / 2)

開國功賊 酒徒 2242 字 2020-06-08

第二章紫騮(四下)

「能死了你!」程名振又敲了杜鵑腦門一記,然後用手慢慢地去揉。他知道那是一句笑話,在鵑子嘴里,已經把很多人砍死很多次了。而事實上,那些人都高高興興的活著。包括當日的小杏花,鵑子提起她便咬牙切齒,最後卻將她推進了自己的懷抱,寧願拼著一個人背地里傷心,也試圖讓自己了結年少時的遺憾。

這份情意是熾烈如火,它就在那明明白白地擺著,哪怕一時覺察不到,過後慢慢追憶起來,也會如飲醇酒。不會讓你覺得疲憊,亦不會讓你覺得負疚,只是柔柔的迷醉著,心無旁騖地享受著那份溫暖與輕柔。

「你再多吃一點!」杜鵑舀起一小勺粥,放在嘴邊輕輕吹涼,然後遞給程名振。

「嗯!」程名振答應著,將粥慢慢吞進嘴里。「我自己來吧!」他沖著妻子笑了笑,然後搶過勺子,「不至於病得連飯都不會吃了!」

杜鵑也不跟他爭,交出羹匙,靜靜地看程名振吃東西。兩只眼睛亮亮的,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程名振被她的樣子逗笑,低聲問道,「有什么好看的?抓緊時間吃飯,一會都涼了!」

「郎君的眉毛很濃,最里邊的位置好像打著旋兒!」杜鵑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很好看,特別是從側面細端詳!」

「你干脆數數我長了多少根眉毛算了!」程名振又好氣又好笑,把碗向矮幾上輕輕一頓,低聲調侃。

「數不清,今天數數,明天就又忘了!」杜鵑輕輕搖頭。仔仔細細打量程名振,她又低聲祈求,「你以後別再這樣睡了吧?我真的很害怕!」

「傻丫頭!」程名振心中一暖,拉過杜鵑的手,輕輕握在掌心,「就這么一次,我保證沒下一回!第一次打這么大的仗,我心中沒底,所以不小心累過了頭。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會一直緊綳著了!」

「我知道郎君需要管的事情多!」杜鵑把另一只手也遞過去,乖乖地讓程名振握著。「但不能把自己累壞。妾身嘴笨,說不出沒有你就一天也活不下去的話。但你生病的時候,妾身真的覺得天都塌了一半下來!」

「以後能少管的事情,我盡量少管!」程名振點點頭,鄭重保證。妻子不是個有心機的,就像灣清泉般讓人可以一眼看到底。也正是因為此,他在家里邊才覺得輕松愜意,不必再為外邊烏七八糟的東西影響心情。

「能不想的事情,也不要想!」杜鵑眼巴巴地望著丈夫,繼續祈求。「駝子叔說你是心力憔悴。妾身猜不道你想什么,也不願意猜。但無論你怎么打算,妾身都支持。無論你將來去哪兒,妾身都會毫不猶豫地跟著!」

「這個死駝子!」程名振松開一只手,輕輕捶打地面。「你別搭理他。他醫道不錯,其他卻都是瞎咋呼。就像算命打卦一樣,十次九不准!我還能到哪去?你、我娘親,還有二毛的家人都在這兒。我總不能把你們都丟下?!況且了,眼下我可是巨鹿澤九當家,殺了無數官員的正主兒。離開巨鹿澤,豈不是自己往官兵的刀口上撞么?」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這里,咱們也可以去太行山那邊!」杜鵑仿佛沒聽見程名振的解釋,兩只手握著程名振一只手,柔柔地許諾,「河東郡的人肯定不會認識你。那邊還算太平,咱們找個小地方安頓下來,買一塊地,自種自吃……」

這可是她從來沒有的想法,程名振猛然警覺,「你是不是聽了什么閑話?」他皺著眉頭追問,同時將手搭過來,握緊杜鵑的手臂。

「沒!」杜鵑搖頭閃避,目光中的惶恐卻被丈夫逮了個正著,「妾身真的沒聽說過什么?但妾身覺得……」她無法繼續隱瞞,只好盡量輕描淡寫,「妾身覺得,咱們兩個,再加上阿爺,勢力已經超過了巨鹿澤的一半兒。長此以往,肯定有人心里會不舒服!郎君又是一個極能打仗的,名頭越來越響亮……」

這些話,斷斷不是杜鵑一個人能想得出來的。程名振聽得詫異,看著杜鵑,低聲問道:「是岳丈要你告訴我這些話么?還是別人想提通過你來醒我!」

杜鵑武藝甚佳,領兵打仗很有章法,在嘍啰當中也頗具威望。卻不擅長動什么花花心思。被丈夫一問,眼神立刻有些慌亂,低下頭去,以極小的聲音回應,「也,也不全是阿爺,還有薛三伯、孫六叔,都遮遮掩掩地說了些。最近幾天柳兒姐姐陪我一道照顧你,話里話外,好像也透著這個意思!」

「哦!」程名振輕輕點頭,沉吟不語。這就對了,巨鹿澤的老家伙們都是些人精,若看不出張金稱有意在鞏固其自身地位,打壓新人風頭,才怪!可巨鹿澤內部勢力對比失衡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形成的。自己即便主動退讓,也需要時間和手段來慢慢進行,不能操之過急,反而失了方寸。

看到丈夫的臉色又陰沉起來,杜鵑禁不住心里發慌,扯了扯程名振的胳膊,低聲祈求:「你先別著急行么?是我心里藏不住東西,不該在你剛剛好就跟你說這些。反正咱們兩個永遠在一起,無論是誰想對你不利,我第一個沖上前跟他動刀子!」

「那倒也不必!」程名振笑著拍了拍杜鵑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為自己擔心,「大當家是個明白人,沒有證據,不會輕易懷疑我的忠心。況且我也不能真的跟他動手,否則在外人眼里看來,我豈不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我只是說如果有那么一天!」杜鵑也笑了笑,低聲回應。從丈夫的眼里,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幾分擔憂。然而既然丈夫不肯明說,她也理智地不去刨根究底。

程名振點頭,繼續笑著說道:「柳兒夫人還告訴你了些什么?她畢竟和大當家夫妻一場,有些話未必完全是隨便說說。」

「你是說,大當家在通過柳兒姐姐的口告訴咱們一些不便直說的話么?」杜鵑愣了楞,一雙大眼睛瞬間睜得滾圓,「我,我還真沒聽太仔細。我真沒用,一直想著她只是隨便聊天!」她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然後努力回憶,「她,他好像說過大當家准備將銳士營的規模擴大一倍,要等你病好了才跟你商量。還,還說大當家准備收兩個人做義子,一個好像就是你從館陶縣帶出來的人,叫周禮虎。另外一個,好像,好像是郝五叔的部下,叫什么楊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