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那個男人阻止她回魔門時說的話。

「現在的魔門，早已不是她當年的魔門了，回去只會死得更快，被人滅得更早。要復仇，那就要先活下去才有資格談復仇，連命都沒了還怎么復仇？真想回魔門的話，那你就用你自己的這雙眼睛，去看看如今的魔門還值不值得你回去。」

然後，她就真的沒有再提過回魔門的事。

而是開始認真的觀察，如今的魔門到底是什么情況。

可最終的結果，卻讓她非常的失望。

失去了左右護法和三機堂的堂主，整個魔門居然墮落到連她都難以置信的程度。

於是，她決定不回魔門。

她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復仇。

可是之後呢？

當她第一次遇到仇人控制不住惹出禍事時……

當她第一次對當年陷害她的仇人宗門舉起屠刀時……

當她第一次因為失手而被修為強於自己的對手追殺時……

當她第一次……

明明決定了，要依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去復仇的。

可是……

不管是那個男人，還是她所謂的師姐、師妹，每一個人卻都在幫她，從來就沒有問過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也曾問過為什么要這么幫她。

然後……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答案。

葉瑾萱難的張了張嘴，這幾乎是用盡她僅存的所有力氣：「我，不屑與你們為伍。」

「不屑？」魔門巡察使冷笑一聲，卻並沒有發怒。

人還會在乎螻蟻嗎？

「你以為你是誰？……既然你不想說，那也無妨，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魔門巡察使淡淡的說道，「等毀了你的肉身，抓你的神魂回去後，我們自然會知道答案。」

「呵。」葉瑾萱冷笑一聲。

她當然知道，只要她說出自己的身份，對方就不敢殺她，甚至還會恭恭敬敬的將她迎回魔門。

因為，三百年前她曾短暫的泄露出一絲自身的本命氣息。

那時候，她就意識到了，她曾留在魔門的命魂燈又一次被點燃了。

而之後的觀察，也讓她確信，魔門同樣意識到她這位尊主還沒有隕落，開始在玄界瘋狂尋找她。

甚至於，還因此在整個玄界鬧得沸沸揚揚，幾乎人人談魔色變。

這場鬧劇，一直持續了近百年的時間。

她也始終未曾現身回歸魔門。

於是，後來風波才漸漸平息，甚至因為那個男人借用了萬事樓的力量，才讓整個玄界相信，那是魔門試圖崛起的一場自編自導的鬧劇而已。

只有她清楚。

那根本不是什么魔門自編自導的鬧劇。

而是她這位昔年魔門門主，真的重生歸來了。

只可惜，如今的魔門，已不值得她回歸了。

所以，她後來寧願自碎本命與本魂，重頭再修一遍本命境和凝魂境，可既然她留在魔門的命魂燈已經點燃，那么自然是不可能輕易熄滅，已經那已經和她的神魂聯系到一起了。

除非，她再死一次。

可是上一次一閉眼一睜眼，玄界就過去了三千年。

那么如果她因為這事就選擇閉眼的話，那還能再睜眼嗎？

哪怕就算能，玄界又要過去多長時光？

又一個三千年嗎？

還是說，不止？

生命，本就來之不易。

既已重生歸來，又怎會輕談死亡。

葉瑾萱不想死。

至少，她不想毫無意義的死去。

因為她還沒找到那個人。

還沒有……真正的報仇。

只可惜……

葉瑾萱無聲笑了一下。

若不是當年自毀本命與本魂，重修本命境和凝魂境的話，今天又怎會淪落到這等境地？

她怕是老早就成就地仙了。

只可惜啊……

今天怕是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葉瑾萱心態放平。

「你問我是誰？」

她，已經不再是魔門的尊主了。

她，也不屑與如今的魔門為伍。

或許，沒辦法報仇了。

但至少，她可以選擇自己的身份

「我是，太一谷黃梓座下四弟子，葉瑾萱。」

葉瑾萱想要放聲大笑。

她覺得自己，哪怕是下一世，也肯定不會忘了當年師門里其他人曾宣之於口的答案。

「還能為什么？因為你是我黃梓的弟子。」

「還能為什么？因為你是我的師妹（師姐）。」

「我們，是一個師門。」

如果還有來世的話……

「好想，再喊一聲師父啊……」

……

「轟隆——！」

「你在看什么？」艷紅塵看著突然止步看天的黃梓，不由得有些好奇。

「突然覺得有點心悸。」黃梓臉色微沉，「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事。」

「因為此地天機紊亂的緣故所致。」艷紅塵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我們小心一點吧，師兄。」

「別喊我師兄。」黃梓冷冷的說道，「你確定紅塵大樓主也來了？」

「肯定來了。」艷紅塵點了點頭，「我知道天書的下落，就是從他那里打聽來的。他想要一個人偷偷的取走天書，好突破數千年來都一直被封死的最後境界。」

黃梓對於這個說法，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那走吧。」

艷紅塵邁步。

黃梓，再度看了一眼天空，天雷依舊滾滾。

讓他感到心悸的感覺，也僅只有一瞬間而已。

此時這種感覺，早已不再。

黃梓想不出所以然。

只是面對紅塵樓的大樓主，魍魎魑魅四共主之一的存在，堪比妖族三大聖的老怪物，黃梓自然也不敢分心走神。

所以很快，他就收回凝視天空的目光，然後再度邁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