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軀落地。
梟首的頭顱自空中落下,在地面骨碌碌的滾了幾圈,沾上了無數的泥塵。
牧羊人的臉上,流露出震駭莫名的神色,顯然他自己也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是此等下場。
事實上,若非蘇安然與宋珏這兩人在,以他所具有的領域能力,的確能夠硬生生的耗死程忠——以大威嚴雷光所需要消耗的力量,縱使程忠不惜性命的出手,最多也就只能出手五到六次,屆時他就會因生命力枯竭而亡。
也正是程忠的作為,才讓蘇安然明白,為什么之前臨山庄的庄主兼神官的赫連破,明明還未半百,卻猶如風中殘燭。
原來是因為生命力消耗過多導致根基嚴重受損,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種傷及根基的問題,哪怕就算是玄界,也近乎等同於絕症——以上宗上門的底蘊,傾全宗門之力和資源,或許能有回天之力,但最多也就只能救治一人,整個宗門也就基本等同宣告破滅了——更遑論妖魔世界了。
所以,如果不是牧羊人出門沒有翻看黃歷的話,單憑他的實力,的確是吃定了程忠。
只可惜,世上並沒有如果。
因此牧羊人心臟破碎,腦袋搬家。
大量四散逃竄的噬魂犬,雙眸中的紅芒漸漸消失,仿佛失去了動力的傀儡,摔倒落地。
它們的皮肉,很快就化作了一灘散發著惡臭的黑泥,不見骨架。
陰暗無光的陰界,也漸漸消散。
只是此時,外界也已開始進入至暗之時,所以縱然陰界開始消散,也不復明亮。
唯一算得上的,僅僅只是那種逼仄壓抑到讓人近乎於喘不過氣的恐怖氛圍,也緊接著消失了。
程忠,一臉難以置信的望著這一切。
「這……」
他看了看身旁的宋珏,不明白宋珏剛才那是什么手段。
然後又看了看蘇安然,更加無法理解,為什么氣息比自己還要弱的蘇安然,居然能夠殺得了二十四弦之一的牧羊人,那可是相當於獵魔人大將的大妖魔啊!
就算天原神社的鎮妖石還沒被污染,神社內的凈妖效果還能夠壓制住牧羊人,最多也就是略微降低他的個體實力而已,根本就不可能壓得住他的其他能力,畢竟坐鎮中樞的趙神官都被摘掉了腦袋。
是以,程忠是真的無法理解。
殊不知,像牧羊人這種本體實力並不如何強大,純粹就是靠領域內的噬魂犬橫行霸道的妖魔,正好就被蘇安然這種以殺傷力著稱的劍修克得死死的。
凈妖區域所削弱了的效果,剛剛好將牧羊人的肉身硬度降到蘇安然也能夠造成傷害的水准——簡單點說,就是能夠破防了。
至於無從壓制的領域能力,實際上也是因為牧羊人的領域【牧場】效果有限:若是打消耗戰的話,那么別說蘇安然只有一人了,就算再來十個也恐怕無濟於事。畢竟誰也不知道,牧羊人到底成名多久,他又利用這個領域殺害了多少人,領域內到底儲備了多少惡魂。
只看那前後幾波源源不斷的噬魂犬,若是沒有上萬人,蘇安然是斷然不信的。
但讓牧羊人更沒有想到的,恐怕是宋珏的術法將他的噬魂犬克得死死的。
陰陽術法,既然取了「陰陽」二字,那么自然也是有針對這類靈魂殺傷的法術——在玄界的發展歷史里,神鬼道法、推演卜算、風水堪輿等等之流的術法,都是可以歸類到陰陽術法的類別里。所以別說是針對鬼魂之流,就算牧羊人能夠制造僵屍之類的生物,宋珏照樣有手段可以應付。
當然了,陰陽術法在對付鬼魂活屍等方面的殺傷力,自然是比不上兩大雷法的,只是勝在手段更全面而已。
望了旁邊有些呆若木雞的程忠一眼,宋珏走向蘇安然,黛眉緊蹙。
蘇安然看著宋珏,見對方臉上神色凝重,旋即開口:「你也感覺到了吧。」
「恩。」宋珏點頭。
「那看來不是我的錯覺了。」蘇安然吸了口氣,目光再度落向已成無頭屍的牧羊人。
雖說周圍的空氣里,並沒有太過濃郁的妖氣——以除妖繩所布下的凈妖區域,之所以能夠起到壓制妖魔的效果,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除妖繩具有洗滌、盪除妖氣的作用,這對於通過吸納妖氣強化自身實力的妖魔而言,自然是能夠起到一定的削弱作用——但是卻依舊有一股妖魔所獨有的臭味並沒有真正的消散。
之前蘇安然和宋珏不知道這股氣味具體代指什么,直到程忠一語道破天原神社藏有妖魔後,他們二人才知道這股臭味的根源來歷。是以,此時這股臭味依舊存在,蘇安然和宋珏兩人會露出如此凝重之色。
或許對於程忠而言,這股已經變淡了許多的妖魔臭味正是牧羊人身死的證明。
可要知道,蘇安然和宋珏的判斷標准,可不像這個世界所獨有的獵魔人那般膚淺:妖魔所獨有的臭味的確變淡許多,但臭味卻一直在源源不斷的持續散發,可並沒有因為牧羊人的死亡就這么結束。
要知道,那些噬魂犬的死亡可是一瞬間就化作一灘腥臭的膿液。
但若是一開始就仔細觀察的話,卻可以發現,隨著牧羊人死亡而死去的噬魂犬,與被宋珏一開始斬殺的那些噬魂犬的死法,那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一定要說清楚的話,那就是化作膿液的噬魂犬看起來更像是領域神通在解除之後,失去了存活的憑依能力,所以才重新化作了最原始的「原料」,而並非是術法力量被中斷後,才徹底破滅。
這兩者,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蘇安然和宋珏兩人,都是玄界修士,他們是知道「領域」這種能力的具體威能,自然也清楚,施展出領域的修士在死亡後,他們的領域會變成什么樣。
「心臟被毀,首級也被斬落,這樣還能活?」
宋珏望向蘇安然,眼里有著疑惑。
只不過,她還沒真的蠢到把這話宣之於口,而是以神識交流的方式和蘇安然進行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