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1 / 2)

章家瑞是個讀書人,並不與翠兒爭辯,平復了激憤的情緒後冷笑道,「究竟是誰胡說八道,在場的人心里都清楚。」

「抱歉,我還真不清楚。我初掌家業,並不敢大改,故而朱家的租子前三年都按照我父親定下的規矩收五成。兩月前我改為三成,後見年景不好便干脆全免了。我那里還有賬薄可以查證,小兄弟你既然如此說,想必其中有什么誤會。」周允晟緩緩開口。

章家瑞語氣嘲諷,「沒什么誤會,直到昨日之前,朱老四還跑到我家催租呢,六成糧食,一成也不能少。」

周允晟聽了這話臉色陰沉的可怕,目光直勾勾的朝其中一名年輕護院看去。這護院不是別人,正是朱老四的嫡親兒子朱福順。他本想與父親一塊兒躲回老家去,哪料到東家一定要他跟著上山。朱老四為了表忠心,便把他留下了。

自從朱子玉掌家後,朱老四沒少貪墨朱家財物,把朱福順養得膀大腰圓痴肥無比,看著比朱子玉更像地主家的少爺。

然而他外形像豬,內里卻膽小如鼠,被朱子玉一瞪,又被其余幾名護院圍在中間,拿鋼刀架住脖子,霎時癱軟如泥,跪下一邊抹淚一邊磕頭,偏偏舌頭像打了結,什么都說不清楚。

周允晟指著他道,「這是朱老四的兒子,六成租子的事,我是真不清楚,等流寇退走,我帶著他前去找朱老四對質,定然給鄉民們一個交代。」

他話不多說,但在場的人卻已然清楚,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貓膩。朱子玉只得了三成租,朱老四卻收走六成,這中間差的三成去了哪兒,答案不言自明。

周允晟頓了頓,又道,「再者,朱家便是我父親在時也只收五成租,並不曾收過六成,這其中被克扣走的一成,誰吃了,我定要讓誰吐出來還給大家。」

他表情陰鷙,語氣狠戾,叫章書林信了八-九分。秦策深深看他一眼,然後垂眸盯著火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家瑞性格偏激,對誰存了惡感就很難改變,冷笑道,「租子到底收了多少還不是由你說了算?惹了民怨便推一個人出來替你頂罪,到底是你家的奴才,好賴生死全由你說了算。那朱老四為虎作倀這許多年,肯定沒想到會有鳥盡弓藏的一天。何其可悲。」

少年,你真相了。周允晟心中替章家瑞點了個贊,面上表情卻十分陰郁,篤定開口,「我朱子玉自認不是什么好人,卻也不是惡人,做不來魚肉鄉民的事。我敢對天發誓,若是我果真唆使朱老四盤剝鄉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後直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輪回!」

古人對命數十分相信,連這樣的毒誓都敢發,章家瑞無話可說,翠兒和盧氏氣得眼淚都出來了,恨不得讓護院把這些咄咄逼人的家伙攆出去。

秦策猛然將手里胳膊粗的柴火折斷,沉聲開口,「毒誓不要亂發,你說什么我……們都信。」停頓間,他堪堪補了個『們』字,聽上去頗有些不自然。

周允晟撩著眼皮乜他一眼,顯然情緒很不爽利。

章家瑞比他更不爽利,抨擊道,「租子的事暫且不提,你搶了我家秘方總是不爭的事實吧?」

周允晟早煩了他的咄咄逼人,這回開口一點兒也沒留情面,「我味覺十分靈敏,無需向你們索要秘方,只吃過一次便能洞悉烹制方法,何必又叫朱老四去搶,豈不多此一舉?朱老四自己存了貪念,便打著我的名號干那壞事。他本想把方子遞到我跟前邀功,我給駁了,還讓他及時還回去,如果他沒歸還,與我朱子玉沒甚干系。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若是要找茬,莫來找我。老實告訴你們,那皮蛋我還真看不上,不過是口味和賣相獨特了些,吃多了卻對人體大大有害,堪比□□。」

他話里的信息量委實太大,章家瑞一時間不知該質問哪個,好半天才赤紅著臉喊道,「你胡說什么,我家的皮蛋怎會有毒?」

「有沒有毒你們自己不知道?」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向章書林。

不會吧,古人竟然也知道皮蛋不能多吃?章書林有些心虛,面上自然而然便帶了出來。秦策若有所感,眸色深暗。

章家瑞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周允晟,本就赤紅的臉這下幾欲滴血。

周允晟不想讓章家人好過,繼續道,「皮蛋是由純鹼、石灰、鹽、黃丹粉按一定比例混合,再加上泥和糠裹在鴨蛋外面,十五六天後腌制而成。黃丹粉乃一味中葯,辛、咸,寒,有毒,主治癰疽、潰瘍,金瘡出血,口瘡,目翳,湯火灼傷,驚癎癲狂,瘧疾,痢疾,吐逆反胃等症。適量可治病,過量則會留滯在肝、肺、腎、腦中,引起惡心、嘔吐、頭疼、頭暈、腹痛、腹瀉等病症,尤其是孩子,吃多了不但牙齒長不好,骨頭還容易折斷,堪稱貽害無窮。這樣的東西,我朱子玉怎會拿出去賣?」

意思便是章家人明知有毒還賣,賺的盡是黑心錢。

章氏夫夫見他說得如此篤定,早已信了十成十,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朝章書林看去。章書林的臉色如今也跟章家瑞一樣,紅彤彤的,隱隱還有些刺痛,活似被人扇了好幾十個巴掌,又是難受又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