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10.3(1 / 2)

作為進獻給光明神的祭品,自然要選最好的。

在光明神殿的後方種植著一大片果園,但凡在這塊大陸上能找到的美味水果都會移植在這里,有專門的植物系的法師進行照管。每隔兩個星期,他們會定期摘下品相最佳也最香甜的果子擺放在冰藍里,以供神殿的侍女挑選。

看見祭司大人親自前來,兩位植物系法師吃了一驚,連忙彎腰行禮。

「我要最新鮮的果子,最好是上一秒剛摘下來的。」對待父神之外的人,少年顯得非常倨傲也非常冷淡。

然而所有的光明祭司都是如此,兩位植物系法師並不覺得受到了怠慢,連忙挑揀出幾筐水果擺放在他跟前。

周允晟彎腰翻看,略嘗了幾枚,確定味道不錯才放進自己提來的籃子里。他回到神殿,用聖池中的水將果子洗凈,瀝干後放在一旁備用,隨即准備做素餅。

「祭司大人,把蕎麥粉和水一起倒進陶盆里揉成面團,擰出雞蛋大的一團拍成圓形就可以了。」侍女唯恐他不會做,先把面粉和好並拍了一個,擺放在托盤里做示范。

周允晟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瞪了侍女一眼。這就是所謂的供奉給父神的素餅?沒有調味,沒有醒面,沒有造型,沒有熏蒸,只等晾曬成干巴巴的比石頭還要硬的面團子就供奉上去?這簡直是對父神的褻瀆!

腦殘之魂讓他出離憤怒,他將侍女推到一旁,將腦海中的有關於烹飪的技藝全都調出來,以極其精准的比例倒入面粉和水,將光明之力覆蓋在掌心,一點一點將面團揉的又細又軟。

「祭司大人,您何必浪費光明之力!」侍女看見從他掌心中冒出的金光,覺得肉疼極了。在光明之力越來越稀少的今天,培養出一個強大的光明祭司往往要傾盡一國之力,而光明祭司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動用體內的力量,因為它們用一點就少一點,再要蓄積起來需經過漫長的禱告,有的甚至要花費十幾二十年。

如約書亞祭司這樣,連和面也用上光明之力的人,簡直是腦子壞掉了。

周允晟的腦子確實壞掉了。正如他每天催眠自己那樣,他對父神愛得瘋狂,愛得熱烈,愛得失去自我粉身碎骨,受不了旁人對父神有絲毫怠慢。

這種連豬都不願意吃一口的素餅,她們也敢拿去供奉,這簡直讓他不能忍受。

他發誓,一定要做出世界上最美味最精致的素餅供奉給父神,於是冷冷開口,「什么叫浪費光明之力?我的力量全都是父神饋贈的,自然應該全心全意去回報父神的恩情。今後你們不用再為父神准備祭品,這是我的工作。」

侍女見他面色冷肅,心知他生氣了,只得惶恐的退到角落。

周允晟經歷那么多次輪回,烹飪這種小事自然不在話下。他愛吃,且口味非常挑剔,故而練就了一身非凡廚藝。

在醒面的過程中他並未閑著,挑了幾種水果和豆類,該攪拌成泥的攪拌,該榨汁的榨汁,覺得白面團有點單調,便又用果汁調和出黃色、紅色、紫色等面團備用。

他動作嫻熟而優雅,好像做過千百回一般,叫兩名侍女看傻了眼。

面團全都醒好了,他填上餡料,將之捏成各種各樣的造型,有花、有鳥、有魚,還有各種小動物,一個個整齊的碼放在托盤上時顯得可愛極了。

捏完素餅,還剩下一點白面團,他垂眸考慮片刻,也不知想到什么,臉頰竟泛出一片紅暈。他將面團置於掌心,一點一點捏成自己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的模樣,擺放在托盤的正中心。

兩名侍女的表情從傻眼到崇拜,再到無語。她們可算是看出來了,祭司大人對光明神的眷戀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九天之上的光明神一直盯著忙得團團亂轉的少年,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刻。看著少年親手為自己准備祭品,他冷硬的內心竟變得像面團一樣柔軟,更有股淡淡的甜意在心間流淌。

周允晟將雙手洗干凈,端著托盤拿去蒸熟。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去花園里采摘進獻給父神的鮮花。

根據吟游詩人的傳唱,白色月季是光明神最鍾愛的花朵,這種花的花語是——尊敬、崇高、純潔,果然與父神很般配。周允晟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踮起腳尖去攀折開得最美的一朵。

「祭司大人,月季花帶刺,您應該用剪刀。」

可惜侍女提醒的有些晚了,周允晟皺眉,把刺痛的手指收回來,一滴鮮紅的血珠緩緩從圓潤可愛的指腹中溢出,顯得非常打眼。

兩名侍女連忙上前幫他包扎。

「不過小傷罷了,無礙。」他搖頭,將受傷的指尖放入口中吸允,片刻後取出再看,血滴已經消失了。

侍女們心有余悸,立刻取來剪刀,叮囑他別再碰著花刺。光明祭司是帝國最重要的財產,哪怕只流了一滴血,傳入主教耳里她們也承擔不起。

九天之上,光明神嘴角的微笑抿成了一條直線,等少年拎著花籃離開,他抬了抬指尖,一束黑色的光芒貫穿水鏡,落在那開了整整一面牆的,或粉、或黃、或紅、或白,顯得格外芬芳馥郁的月季花叢上。

眨眼間,盛開的花朵凋謝了,嫩綠的葉片枯萎了,花莖倒伏發硬,最終變成黑色的齏粉撲簌簌掉落在地。

路過的侍從看見這一幕,眼里放射出恐懼驚駭的光芒,立刻朝主教的閣樓跑去。

與此同時,周允晟將精心准備的祭品一一擺放在供桌上。他拿起小面人看了看,臉頰紅彤彤的,顯得有些羞澀,然後將它安置在所有面點的最前面。

「父神,請您不要嫌棄這些簡陋的祭品,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我的全部都奉獻給您,但是這具身體太渺小,太卑微,怎么有資格得到您的垂憐。如果您能聽見我的禱告,只需在九天之上給我淡淡一顧我就心滿意足了。」他跪伏在雕像前,雙手合十行了一個大禮,臉上的羞澀被凄苦取代。

世上有那么多生靈需要拯救,父神怎么可能會注意到他呢?所謂的得到父神的愛,只是個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奢望罷了。

想到這里,他擰著眉頭又有些想哭了,小步小步膝行到父神的雕像前,抱住父神的腳踝摩挲,神情顯得郁郁寡歡。

光明神按揉眉心,不知道該拿小信徒怎么辦才好。他是那樣嬌憨可愛,同時又敏感脆弱,他把自己想的如此低微,真叫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難道他以為每個光明祭司在禱告的時候都能獲得光明神的恩賜嗎?

統轄所有祭司和神殿的教皇在虔誠祈禱了三十年後才得到他一絲光明神力。反觀小信徒,若不是害怕龐大的神力撐破他的身體,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仁愛與眷戀全都傾注在他身上。

他怎么能認為他的父神不愛他呢?

光明神很苦惱,伸出指尖輕輕點在小信徒的眉心,將一縷飽含著柔情的金色光芒渡過去。

周允晟被神力撩-撥的呻-吟起來。他緊皺的眉頭舒展了,蒼白的臉頰紅潤了,心情變得歡愉輕快,勾著恬淡的微笑去親吻父神的腳背。當他終於從被愛的感覺中掙脫,卻發現供桌上的祭品全都不見了。

他大驚失色,立即跑出去詢問兩個侍女。

九天之上,光明神看著他匆忙跑走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然後捧起小面人置於眼前端詳。面點還未冷卻,一縷縷白色的水霧在空氣中飄盪,帶出一股獨屬於蕎麥的清香。不用品嘗,光明神就能想象那味道該有多么甜蜜。

小面人捏造的惟妙惟肖,因為熱氣的熏蒸而膨脹了些許,反倒讓少年的形象顯得非常圓潤可愛。光明神久久凝視它,輕輕轉動它,心臟似被電流沖刷,又麻又癢,還有種酥軟的感覺。

足看了十幾分鍾,他才將小面人挪到唇邊,慎重地,輕柔地吻了一下,然後看向站立在一旁的神使問道,「他可愛嗎?」

用的是『他』而非『它』,神使稍一琢磨就明白這小面人大概就是父神近期一直在偷窺的凡人的形象。而且父神的語氣透出一點驕傲和愉悅,像極了下界那些炫耀自己珍寶的貴族。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感興趣了,而是眷戀垂愛。神使心中一凜,連忙笑著答道,「非常可愛。屬下還未見過如此可愛的少年,恐怕神殿里的任何一位神仆都不能與他相比。」

光明神微揚的嘴角抿成一條嚴苛的直線,暗金色的眼眸冷厲的掃過來。

神使立即跪下請罪,極力思忖自己究竟說錯了哪里。

「那些卑微的神仆豈能與我最親愛的孩子相比。」他捧著小面人款步離開,揮一揮衣袖,給神使下了禁言術。

神使心中並無怨恨,反而松了一口氣。惹怒父神而被焚燒成灰燼的神明比比皆是,他能挽回一條命已經算是極其幸運了。看來,父神對下界那位祭司的喜愛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也不知道對方是怎樣風華絕代的美人。

若這份喜愛繼續延續下去,父神怕是會把從其他神明那里掠奪來的神格賜給他。那些神格可是每一個神使,乃至於每一個神仆夢寐以求的寶物。

------------

周允晟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祭品,正懊惱著,卻見主教、副主教和一列武王級別的武者匆匆來到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