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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晟以無可爭議的實力贏得了這一屆鋼琴比賽青少年組的冠軍,但很多人認為他的成績遠不僅於此,他應該是這一屆的總冠軍。維也納當地的媒體試圖采訪他,卻在第二天得知他由於身體不適已經提前回國了。這可真是遺憾。

周允晟不但在國外紅極一時,在國內也火得一塌糊塗,大多數航班和巴士的電子屏都在一遍又一遍的重播他比賽時的情景,而且重點剪輯了演奏結束後全場觀眾起立鼓掌的畫面,一張張流著淚的蒼老面孔特別令人動容。有樂評人說:如果薛子軒是國寶級的鋼琴演奏家,那么薛靜依就是瑰寶級的鋼琴演奏家,雖然薛子軒13歲就已經成名,但他16歲的時候絕對無法具備如此高超嫻熟的技巧和極具震撼性的音樂表現力。

國內各大主流媒體對他最後一場表演給予了高度贊揚,將之稱為回溯時光的彈奏,更有列文帝國的網友將伊萬諾夫彈奏的珍貴視頻史料與他的放在一起比較,二人無論是技法還是情感投入,都展現出了驚人的一致。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少女究竟是如何與戰火紛飛中的伊萬諾夫達成共鳴的,這是一個迷,他們只能用『天賦』兩個字來解釋,不管怎樣,天賦是決定一個人能在藝術道路上走多遠的決定性因素。

有些人一輩子籍籍無名,有些人十歲出頭就蜚聲海內外,讓人不得不服氣。

周允晟穿著連帽衫,戴著黑超眼鏡,在薛子軒的護送下回到薛家。薛靜依正躲在房間里觀看他參加決賽時的視頻,指尖神經質的點擊著快進、慢進、倒帶、暫停等鍵,陰森的目光恨不能把電視屏幕瞪出一個洞。

「靜依,你等的信到了。」薛瑞拉開房門,揚了揚手里的幾個信封。

「是柯蒂斯音樂學院的錄取函嗎?」薛靜依立即關掉電視機。

「不只,還有茱莉亞音樂學院,羅切斯特音樂學院,華國民族音樂學院……,隨便你挑。」薛瑞對這些東西並不了解,收到錄取函以後用百度查了查,知道這些都是國際最頂尖的學院,尋常人考一輩子也沒機會,黃怡卻只彈了三首鋼琴曲就輕松搞定。他倒有些本事。

薛靜依奪過一沓錄取函,一一打開翻看。她一面暗自驚喜,一面又忐忑不安,眼見黃怡展現出如此驚人的才華,她現在別說彈鋼琴,就連坐在鋼琴凳上都覺得胸口憋悶,手指發顫。她對他的恐懼和忌憚已經深入骨髓。

「父親,張醫生說我調理的差不多了,你們什么時候幫我安排手術?」她裝作漫不經心的詢問。

為了防止她出現抵觸情緒,薛瑞從未告訴她要挖取黃怡的心臟,只在言語間暗示說供體已經找好,讓她安心調養。這些天她早睡早起,吃好喝好,努力讓自己恢復到最佳狀態,自覺已經能承受住心臟移植的風險。她熱切渴求著黃怡的心臟,像著了魔一般,她堅定的認為他所擁有的驚人天賦都暗藏在心臟里,得到它就能得到黃怡的一切。

「明天爸爸帶你去醫院體檢,如果醫生覺得可以了,我們馬上就動手術。」薛瑞慈愛的拍撫女兒發頂。

「那如果醫生點頭了,手術最快什么時候能進行?我想活下去。」她用力握拳。

「大概後天吧,反正供體很新鮮,隨時去取就是了。」薛瑞用平淡無奇的語氣說出殘忍至極的話。

也就是說後天我能得到黃怡的心臟?薛靜依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興奮的嘴唇都在顫抖。她勉強定了定神,將幾封錄取函小心放回信封。

說曹操,曹操就到,樓下傳來管家跟薛李丹妮和薛子軒問好的聲音。

「你-媽媽回來了,下去看看。」薛瑞本打算去攙扶女兒,手機鈴聲卻響了,於是走到安靜的角落接聽。薛靜依也不管他,快步跑下樓,飛撲進薛李丹妮懷里,緊接著又想去擁抱薛子軒,被推開了。

「靜依,你的身體好了?竟然一路小跑著下來。」薛李丹妮非常驚喜。

為了盡快移植我的心臟,她能不好嗎?周允晟內心嗤笑,沖薛靜依略微頷首算作打招呼。薛靜依也沒有與他親近的意思。反正只有幾天了,沒必要做戲,她早就厭煩了他的存在。

「最近身體好多了,明天去醫院做體檢。」薛靜依揚了揚手里的一沓信件,喜滋滋的開口,「媽媽,你看這是什么?」

「是柯蒂斯音樂學院的錄取函?耶,怎么還有茱莉亞?」薛李丹妮接過一一翻看,表情非常驚訝。這里幾乎集齊了世界上最頂尖音樂學院的錄取函,而且全都是由院長親自書寫簽發,言辭熱情洋溢,更提供了高額的獎學金。毫無疑問,他們爭搶的對象正是身後的少年,他用自己的才華征服了全世界。

薛李丹妮飛快瞥了少年一眼,目光十分復雜。

「媽媽,你說我應該選擇哪一所學院?我原本喜歡柯蒂斯,但現在覺得茱莉亞也不錯。你能給我一點意見嗎?哥哥,你說呢?」薛靜依愛嬌的拉扯薛子軒衣擺,被他拂開了。

「你上得什么音樂學院?這些錄取函是你靠自己的實力贏得的嗎?不是的話就好好練琴,不要做這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他一句話把薛靜依嗆得眼眶通紅,薛李丹妮斥了一句『你這孩子』,連忙把女兒抱進懷里安慰。

客廳里氣氛凝滯,而周允晟的一句話更讓眾人集體凍結,「我也想上音樂學院,可以嗎?」

「不可以!(不行!)」薛李丹妮和薛靜依異口同聲的尖叫。

周允晟露出受傷害的表情,本就白-皙的臉頰此時近乎於透明。

「他們的意思是現在不可以。你剛代表靜依參加完比賽,現在又用自己的名義去報考音樂學院,比賽換人的事很容易暴露。為了靜依的前途著想,你最好等一陣兒,等靜依入學滿一年後我再幫你安排。」匆匆下樓的薛瑞好聲好氣的解釋。

見少年不說話,他越發耐心優容,「小怡啊,你是靜依唯一的親人,你忍心壞她名聲?你還年輕,一年時間並不算長,眨眼就過了。還有,剛才我接到外交部打來的電話,說是列文帝國的首腦點名要你在下一周即將舉行的十國峰會上演奏《我的帝國》。與其把時間花在考試上,不如好好練習,說不定還能得到國家領導人的接見,你說是不是。」說到最後,薛瑞的雙眼都在放光。

終於來了。周允晟心內暗嘆。他之所以在比賽上表現的如此高調,一是為了揚名,二是為了爭取這次的演奏機會。上一世薛靜依在比賽上大放光彩,之後也收到了外交部的演出邀請,她和薛子軒分別演奏了《唐璜的回憶》和《我的帝國》,由於心臟-病忽然發作,她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完成了表演,且瀕死的恐懼和強烈的活下去的欲-望讓她在彈奏時爆發出了極其強大的精神力量,感染了在場所有人。

彎腰謝幕後她軟倒在台下,這個畫面直播出去,讓她瞬間紅遍全球,自此開啟了絢爛輝煌的人生。她的堅強博得了國家領導人的高度贊譽,之後更是親自前往醫院探視。也因此,薛瑞搭上了處於權力中心的幾個大人物,生意做得順風順水,把薛家本家都撇開了自立門戶,成為華國新興階層的佼佼者。他們的風光無限更襯托出周允晟的凄慘悲涼。這輩子重來一次,周允晟一早就打算攪黃了薛靜依和薛子軒的這次機會。

「可是我不想等,我現在就想上學。」他一字一句開口,「來到這里,你們一直讓我蓄跟靜依一模一樣的發型,穿一模一樣的衣服,甚至代替她出席宴會參加比賽。靜依說想要在世界上留下自己存活過的痕跡,我也同樣如此。但是你們的所作所為卻讓我覺得,你們在抹消我存活的痕跡,讓我成為靜依的影子。我不會去表演,就算要去,也是以我自己的名義,我想堂堂正正的活著,再不用穿這些不男不女的衣服,留這種不陰不陽的發型。我是黃怡,不是薛晉怡!」話落轉身跑出去。

薛瑞萬萬沒料到平時乖巧聽話的少年今天竟然懂得反抗了,連忙揮手讓管家和護士去追。薛子軒扔掉行李,風一樣跑出去。

少年腳步踉蹌,因為參加比賽的緣故,最近又瘦了很多,白色的襯衫被風撩起,越發顯得他單薄渺小,仿佛眨眼間就會消失不見。薛子軒慌了神,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喚他名字。

眼看快要追上了,拐角卻駛來一輛汽車,少年看清車牌號,立即拉開車門跳上去。

是薛閻,他回來了。薛子軒盯著飄忽遠去的車尾燈,表情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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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是離開那個魔窟了。還好我機智,把隨身的小背包帶了出來。」周允晟趴在薛閻腿上直喘氣,手指不老實的戳了戳他腿上的肌肉。

「弄錯地方了。」薛閻握住他手腕,引領他朝更私-密的地方探去。

周允晟老臉一紅,緊接著報復性的捏了捏,見男人露出似痛苦似歡愉的神色,這才哼笑著去吻他削薄的嘴唇。兩人許久沒有相聚,頓時頗為纏-綿,車子穩穩停靠在別墅邊,薛老四等了十分鍾,掐著點兒說道,「親了半個小時,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才下飛機,還沒吃晚飯,吃飽了你兩也能干點體力活,何必耗在車里,又不舒服。」

「你說的有道理。」周允晟拎著小包跳下車,隨即彎腰把愛人抱出來。

要不是親眼所見,薛老四打死也不相信身形纖細的少年會如此輕松的抱起牛高馬大的老板。老板少說也有85公斤,這標准足可以用彪形大漢來形容,跟少年小綿羊的形象完全是兩個極端。然而現在,瘦弱纖細的小綿羊卻不費吹灰之力將一頭猛獸抱在懷里,還是公主抱,那畫面實在是太美,薛老四不怎么敢看。

他從後備箱取出輪椅推到少年腳邊,低著頭跑進屋,怕多看一眼被老板殺人滅口。

「放我下來,你要抱到什么時候?」見少年看也不看輪椅一眼,徑直朝前走,薛閻沉聲提醒。

「你是我的優樂美。」周允晟沒頭沒腦的開口。

很遺憾,薛閻完全沒法get這句話的亮點。

周允晟不得不笑眯眯的補充,「這樣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話落呲開一嘴大白牙。

薛閻扶額,想笑卻極力忍住了,用力捏了捏少年頑皮的嘴唇,徐徐說道,「我過幾個月要去德國動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