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怪他，嘴巴嘟了起來，但是看著他眼睛卻亮閃閃，樣子分明是撒嬌。

步效遠心里涌出一陣甜蜜，四顧看了下，輕聲說道：「我幫你擦擦……」

昌平眼睛從他胸膛滑落下去，低頭又飛地看了下自己，這才仿佛驚覺兩人還是不著寸縷，低聲啊了一下，也不顧身上汗，扯了堆皺一角被衾將自己緊緊裹住，眼睛盯著他腳說道：「你還不穿回衣裳！丑死了！」

步效遠臉一熱，急忙站了起來，有些手忙腳亂地抓過剛才胡亂丟地氈上衣物穿了起來。見她還縮衾被里一動不動，只露出半張臉看著自己，抓了下頭，吶吶說道：「我幫你擦下汗，小心受涼了……」

「那邊箱子里，你給我去拿。」

她從被窩里探出手，指了下放大帳角落里一頂箱子。

步效遠過去，拿了塊絨巾回到她身邊蹲下，正猶豫著要不要伸手進被窩里給她擦汗，她已經一把搶過了絨巾，把手縮回了被窩里，朝大帳門口抬了下下巴：「你走。別讓人看見了。」

步效遠被她提醒，這才想起自己此刻應該還外營值夜。

他來時已是後半夜，剛才又和她這樣纏了許久，現少也是四多了。到五，火頭營那邊先就要燃燈起灶了。

步效遠一下跳了起來，轉身朝門簾方向去，剛要打起厚實門簾，卻聽身後她又說道：「你晚上再過來！」

這聲音里雖然帶了絲嬌羞，只聽起來多卻是命令，不容拒絕。

步效遠不由自主停了腳步，回頭看去，見她已經趴了下去，歪著頭靠枕上，露出半段如白嫩藕節般手臂。

他猶豫了下。

「你是不想聽我話，還是不願來？」

仿佛看出了他心思，她聲音微微一頓，烏溜溜眼直直地看了過來，沒半分閃避。

步效遠心顫悠了一下。

若這里是公主府，或者軍營之外任何地方，他自然一百二十個願意，恨不得從早到晚就這樣陪她身邊。但是這里偏偏是軍營。這晚偷溜過來，已經是犯了大將軍令了，再過來話……

他咬咬牙，終於她略帶不滿注視下，重又走回到她身邊蹲了下去，看著她眼睛，輕聲說道：「瓔珞，我想來。但是這里是軍營，外面弟兄們冒著寒風守夜，我卻……，我心里有點不安……，等你和王子平安到了戎陽，我一定都陪著你，好不好？」

他說到後，聲音越來越小，小心地看著她，仿佛怕她會惱火。

昌平眉頭本來還是微微皺著，等聽到他後那句仿佛帶了懇求意味「好不好」，雪白牙齒咬了下嘴唇，突然笑了起來，伸出一只手重重戳了下他額頭，嘴里啐了一聲：「你去好了。以後也都不要來了。你還當我真想你來啊！」

步效遠額頭被她尖尖手指戳了下，腦門一陣酥麻。等聽清她話，又有些發急：「不是……」

「你去吧去吧。我也累了。趁天還沒亮再睡下……」

她打斷了他，懶洋洋打了個呵欠，翻了個身面朝上，拉高被褥蓋住自己肩，已是閉上了眼睛。

步效遠呆呆看她一會，見她沒再理睬自己，只好怏怏起身到了大帳門簾後，從邊上掀開朝外望去，見外面仍是黑沉一片，整個軍營里都還靜寂無聲。奇怪是，原本隔了段距離巡邏大帳之外衛兵們卻不見了。稍等了片刻，見四下還是空無一人，終於閃身飛地潛了出去。

步效遠往自己外營值守軍帳飛而去，只是一路之上，腦海里卻始終反復回想著她剛才後那句話，心里微微有些忐忑。

「她好像不高興了。是不是真都不許我以後再過來找她了？」

他嘆了口氣，煩惱中卻又帶了點甜蜜。

值守軍帳就前面不遠處了，步效遠並沒進去。凌晨四，正是睡夢中人睡得沉，值守之人困乏時候。他雖一夜未睡，只此刻精神卻還極是亢奮，毫無倦意。到附近又巡視了一圈，見守衛已經換了班，一切照常，只是看見他過來，神色仿佛有些怪異，欲言又止。

他平日與軍士們關系處得不錯，沒等他開口，就有一人湊了過來，壓低了聲奇道：「步將軍，大將軍不是說你有事，由他臨時代你值守嗎？你怎又來了。」

步效遠心里咯噔一下，後背已是有些發熱了，含含糊糊應了聲，轉身就急忙往軍帳里去。等掀開簾子進去，果然，抬眼就見桌案後端坐著魯大將軍，手上拿了一冊書，正聚精會神看。聽見他進來響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