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要不要殺沈浪?
鄭陀陷入過短暫的猶豫。
當然不是舍不得殺,也不是不敢殺。
關鍵是殺掉的後果。
越國之內的後果,他不太在意的。
他覺得國君完全是刻薄寡恩之人,沈浪這等人殺了也就殺了。
關鍵現在氣勢已經烘托出來了,沈浪引羌國騎兵入境屠殺民眾這件事情雖然是栽贓的,但已經板上釘釘,跳進大海也洗不清了。
而且沈浪公然殺了天西行省中都督梁萬年造,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這完全是形同謀反。
而鄭陀成為了平息蘇氏叛亂的最大功臣,面對沈浪這樣的亂臣賊子應該怎么辦?
當然是斬立決。
唯一可怕的後果,就是羌國的憤怒。
鄭陀聽說了,如今羌國女王是沈浪兄弟的妻子。
但鄭陀覺得這是假的,沈浪這個小白臉長得那么帥,又那么無恥,所以肯定跟羌國女王有一腿。至於他的那個兄弟是一個傻子,又有什么女人看得上,所以就背著一頂綠色帽子而已。
如果沈浪知道他這個想法,保證會將他閹割了堵住他的狗嘴。
而阿魯娜娜知道他這個想法,保證會將他皮剝下來當鼓敲。
沈浪這種小白臉,雖然我現在非常勉強把他當成家人了。但是跟我有一腿?別開玩笑了,這小白臉就跟一根豆芽菜一樣,我阿魯娜娜會看得上?
我阿魯娜娜所愛的就是想大傻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鄭陀覺得如果自己殺了沈浪的話,羌國女王肯定會瘋狂報復。
到時候幾萬羌國大軍就會瘋狂地殺過來。
但是……
這好像也未必是壞事。
首先羌國是是高原游牧民族,騎兵非常驍勇善戰,但攻城的話就是渣。
而這鎮遠侯爵府建於高山之上,只有一條道路通往城門,就算來十萬大軍也施展不開。
所以羌國大軍想要攻破鎮遠侯爵府完全是痴人說夢。
但到那個時候,鄭陀反而成為了抵抗異族入侵的民族英雄,他就更加有理由占領鎮遠侯爵府,甚至整個白夜郡了。
為了對抗羌國的入侵,國君捏著鼻子也要承認鄭陀對整個白夜郡的統治權。
最關鍵的是只要天西行省保持大亂,那樣吳國和楚國就不會退兵妥協,越國始終處於巨大危機之中。
到那個時候,他鄭陀就奇貨可居,完全可以取蘇難而代之。
甚至,他可以擁有比蘇難更大的領地,更多的軍隊,成為越國繼卞氏和種氏之後第三大軍閥。
到那個時候才是人生巔峰,他鄭陀就可以呼風喚雨了。
等到越國天崩地裂的時候,鄭氏家族未必不能自立,成為大炎王朝一個新的諸侯。
所以殺沈浪,完全是利大於弊!
那就殺!
下定決心之後,鄭陀下令和沈浪開戰。
全軍集結,戰斗爆發!
………………
沈浪和鄭陀已經打了三天了!
但是這一戰打得太窩火了。
沈浪這個畜生,根本就沒有來攻打鎮遠侯爵府,而是卡在了鎮遠侯爵府前的路口上。
距離城堡的城牆足足二里地。
區區兩千軍隊,每日都在那里撩撥鄭陀軍隊。
就仿佛青/樓女子勾搭單身漢一般。
「大爺,來啊,來啊,來玩啊……」
鄭陀派遣軍隊殺出來。
但見鬼的是,鎮遠侯爵府前面的地勢太險要了。
大軍根本就施展不開。
你派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結果都是一樣的。
最多一百多人在戰斗,後面都在圍觀。
沈浪這個畜生的軍隊,就堵在路口這里。
羌國騎兵的騎射厲害啊,而且沈浪在金氏工坊里面制造的弓威力巨大,隔著很遠都能給鄭陀軍隊巨大的殺傷。
弓箭射殺之後,再短兵相接,互相對砍。
武烈麾下的幾十個超級女壯士,穿著超級重甲,手握鋼鐵戰刀,堵在路口那里,威力無窮。
鄭陀空有兩萬大軍,在這個狹窄的區域內根本就施展不出來。
連續激戰三天三夜。
沈浪這邊死傷微乎其微,鄭陀那邊傷亡卻超過三位數。
盡管鄭陀在兵力上還有巨大的優勢,但這一戰實在太憋火了啊。
………………
鎮遠侯爵府內,幾百個工匠正在拆解投石機。
蘇難牛逼,把整個城堡建造得固若金湯,把幾十台投石機都放到了城堡之上,而且還是大型投石機,能夠投投擲出六百尺以上。
鄭陀實在被沈浪的戰術惡心壞了,所以決定拆下十具巨型投石機,要活活把沈浪的軍隊砸死。
這投石機要么用來攻城,要么用來消滅敵人大規模軍隊。
現在鄭陀竟然要用十台大投石機消滅沈浪區區兩千人。
那么會有效嗎?
還真的會有效,因為鎮遠侯爵府這地勢太坑了。
整個城堡面前就一條路,沈浪兩千人堵在路口擁擠得很,密密麻麻麻。
只要挨了一計巨石彈,絕對損失慘重。
只不過拆解這些投石機太耗費功夫了,拆下來還要重新組裝。
鄭隆大聲吼道:「還要多久,還要多久啊?」
工匠道:「快了,快了,再有五六天,就能夠完全拆完了。」
鄭陀之子鄭隆大怒:「竟然還要五六天,你們都沒有吃飯的嗎?」
沈浪那個垃圾帶著兩千騎兵,堵在路口,每天都在耀武揚威,真的要把人氣炸了。
鄭隆時時刻刻都想著將他扒皮抽筋。
只要有了投石機,對著這個路口狂轟爛砸,就算不將沈浪軍隊砸死,也能輕而易舉奪回這個路口。
奪取這個路口之後,大軍再一步一步緊閉,將沈浪軍隊趕出鎮遠侯爵府的這條道路,只要到了開闊地帶,兩萬大軍就可以將沈浪這垃圾的兩千軍隊斬盡殺絕了。
只要有了投石機,沈浪垃圾那上百個重甲大力士也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工匠首領道:「世子,這些投石機別看很巨大,但是卻非常精密,拆解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破壞任何構造,否則戰斗力就會大損。」
鄭隆道:「行行行,五六天就五六天。」
別說五六天了,只要能夠將沈浪這個小畜生扒皮抽筋,十天半個月也能等得。
就怕羌國女王會增兵過來。
不過沈浪這個人渣現在得意洋洋,搖頭擺尾,壓根就沒有任何增兵的意思。
………………
沈浪和鄭陀開戰的第八天!
國君的密旨到了,傳旨的是寧不硬長公主。
她現在對沈浪是充滿了敬佩,但同樣是兩看相憎。
沈浪一見到她,就好像見到在冰箱凍了好幾年的肉,完全沒有一點吃的欲望。
寧潔每一次見到他,人渣的氣息都越來越濃烈,越來越不適。
「陛下給你的旨意。」
寧不硬也不念了,直接就把國君的密旨甩給他。
沈浪打開一看,上面殺氣騰騰寫著三個字。
滾回來!
寧潔長公主瞥了沈浪一眼,然後步入到鎮遠侯爵府內去向鄭陀宣旨。
………………
鄭陀用前所未有的禮儀迎接了寧潔長公主的到來。
比任何臣子都要恭順。
「長公主殿下,主子現在每天晚上何時入睡?」
「主子每頓飯吃得可還有兩碗嗎?吃得可還香嗎?」
「主子還是喜歡在夜里看書嗎?小心眼睛,小心眼睛啊。」
鄭陀跪在地上,一邊說一邊流淚,他不稱陛下,而稱為主子。
因為他完全是寧元憲提拔起來的絕對心腹,二十幾年前所有武將都追隨寧元武的時候,鄭陀就已經效忠寧元憲了。
所以他自恃和寧元憲的關系和別人都不一樣。
「我和主子見面還是前年,去年王太後大壽時候我拼命都想要趕回去的,但陛下有旨讓我不得擅離,我只能在白夜關遙祝太後福壽安康,主子江山永固。」
「快三年沒有見過主子的面了,我真的是想他啊。」
「也不知道主子清減了沒有,不過臣也是多慮了,主子每一年見到都更加年輕了,時時刻刻都是那么的英姿勃發。」
鄭陀這一說起來就沒完了,而且一邊說還一邊哭。
他是武功高強的猛將,也算是軍方的二等巨頭之一。
這樣嚎啕大哭真是讓人不習慣。
寧不硬頓時覺得充滿了不適。
面對沈浪他也充滿了不適,因為沈浪人渣氣息太過於濃烈,仿佛靠近三尺之內就要被扒光衣衫一般,就要被他褻瀆了一般。
而面對鄭陀的這種不適,就是那種惡心,要嘔吐的感覺。
寧潔在沈浪面前毫不掩飾,但在鄭陀面前還是稍作掩飾。
「平西伯有心了。」寧潔長公主道:「陛下問,你前段時間受傷嚴重,最近可好了一些了?」
鄭陀二話不說,直接扒開了自己的衣衫,露出密密麻麻的傷痕。
每一道傷痕都沒有徹底痊愈,看上去簡直讓人觸目驚心。
這個平西伯真是狠,對自己都下得了手。
寧潔長公主猛地咬緊牙關,因為真的擔心會嘔吐出來。
她是一個冷酷無比的女人,曾經在黑水台擔任過重要職務,不知道殺了多少人,閹割了多少人,不知道多少次親眼看著給犯人上刑,而且是殘酷之極的刑罰。
那些人受傷可比鄭陀重得多了,觸目驚心得多。
當時寧潔絲毫不會有任何嘔吐的感覺。
此時他惡心的是鄭陀的這種表演,直接把男人的軀體展現在他一個女人面前?
鄭陀再一次磕頭出聲,大哭道:「主子啊,您到這個時候都還掛念臣的身體,臣萬死不辭,萬死不辭啊。」
寧潔長公主要緊牙關好一會兒,然後長長松了一口氣。
「平西伯真是不容易。」
鄭陀都是顫聲道:「臣的一切都是主子給的,每一個士兵,甚至我的性命都是主子給的,別說受點傷,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無法報答主子恩情之萬一。」
寧潔長公主繼續咬牙。
早知道她不說這句話了。
還是黑水台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比沈浪更加讓人討厭的人。
寧潔長公主不敢再說閑話了,因為鄭陀會立刻噴出更加惡心十倍的話。
「陛下有旨,鄭陀跪接!」
鄭陀已經跪在地上了,此時聽到這句話後,立刻整個身體都趴在了地上,真正的五體投地。
「鄭陀勞苦功高,冊封為鎮遠伯,暫守鎮遠侯爵府,欽此!」
這個旨意一出。
鄭陀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身體一半冰冷,一半火熱。
冰冷是因為他徹底看清楚了國君寧元憲的態度。
他對寧元憲也是非常了解的,如果他的旨意是大聲呵斥,怒罵一頓的話。
那說明在國君眼中對這個人還是有感情的,沒有什么殺心。
鄭陀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心中清楚,國君也清楚,正心虛得不得了,正准備迎接國君的怒罵。
沒有想到非但沒有怒罵,反而是誇獎。
這如何不讓人毛骨悚然,遍體冰寒。
國君對他鄭陀的殺心已經沖天了。
不僅如此,國君竟然冊封他為鎮遠伯。
這,這怎么可能?
鄭陀是做夢都想要這個爵位,但他覺得那至少需要好幾次的斗爭才能得到,沒有想到國君直接給了。
為什么啊?
為了沈浪?
國君想要穩住他鄭陀,想要讓他放走沈浪?
憑什么?
憑什么?
鄭陀內心頓時涌起了無比的妒忌。
國君寧元憲何等刻薄寡恩?現在竟然為了區區一個沈浪而做出這么大的妥協,竟然對他鄭陀退讓了。
沈浪小賊值得國君這般對待嗎?
國君生了好幾個兒子,其中有一半他都不怎么疼愛。
為何對沈浪卻如此之好?
鄭陀妒忌得幾乎都要吐血。
但與此同時,他又渾身火熱。
鎮遠伯爵,完全是他朝思暮想的位置。
這代表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