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鎖枷脫卻道無名(1 / 2)

武道 司馬翎 8206 字 2020-08-04

蒙面人搖搖頭,道:「真是匪夷所思,你怎知道呢?」

杜劍娘道:「請你出手解穴,履行了諾言,我們再談不遲!」

蒙面人道:「這也是應該。」他深深吸一口氣,又道:「莫公子為何不肯解開你穴道呢?」

杜劍娘道:「等一會兒一並告訴你!」

蒙兩人道:「好吧,我要動手啦!」

杜劍娘眼睛一閉心一橫,等他動手脫去自己的衣服。

這時,她隱隱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妥。啊,對了,他如果是少林寺高手,向來持戒精嚴的話,豈敢輕易脫去一個妙齡女子的全身衣物?

換言之,他答應得太容易了,不像是一個出家人。

那么難道她猜錯了?若是猜錯,他何須承認?干脆就指出他輸了,此身已等於他所有,豈不是更可以隨意擺布,得償大欲?

她念頭電轉之際,「蓬蓬蓬」一連之聲,她的身軀也跟著大震了三下,登時血氣暢通,全身感覺恢復。

杜劍娘心神的震動不下於肉體的被敲拍,她萬萬想不到這個蒙面人武功如此精湛,居然比莫家玉更奧妙,能夠隔衣認出被禁之穴,予以破解?

但目前當務之急卻是趕快調息運功,催行血氣,以便徹底恢復體能。

她盤膝打坐,姿勢飄逸美妙。

過了片刻。

她長長噓了一口氣,起身下榻。

蒙面人道:「杜姑娘,現在可以賜告你如何猜測我的理由了吧?」

杜劍娘歡然道:「當然可以,唉,在這一過程中,我真是忽疑忽信,從來沒有這等情況的……」

蒙面人有點迫不及待,催她道:「在下洗耳恭聽姑娘的高論……」

杜劍娘不再扯到別處,說道:「你一進來,寥寥兩句,就大有不願開口之意,過了若大一會工夫,姿勢不變,腳步不移,而又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因此,我馬上猜出你是出家人!」

「哦?」他發出驚異的聲音。

杜劍娘又道:「唯有修習過禪功或玄功的人,才有這等泥雕木塑般修養功夫。

於是,我沒法引你走動,以便觀測你是哪一家派的人物!」

「原來如此。」蒙面人回想當時的情形,恍然地說。

杜劍娘道:「我看你走動,以及俯身時的使勁方法,立刻看出了你是少林嫡傳高手!」

蒙面人道:「虧得你有這等聰慧腦筋!」

杜劍娘道:「起先你聽我提出打賭之言,曾經沉默了一陣。但如果你年紀較大,就會忍耐得更久一點才開腔的!」

「這樣你就觀測出我的年紀了?高明,高明……」

在他未揭去蒙面黑巾以前,他這兩聲「高明」,實在令人不知道是稱贊或嘲諷。

杜劍娘不理他,又道:「我本已認為十拿九穩,尤其是你不肯打賭,改用賞罰之法,實質並無區別。可是你困於不能賭博之戒,只好改個名目,此所以我更深信你是少林寺和尚。直到你開出要我身子作為條件之時,我才大為震驚,疑惑自己錯了!」

蒙面人仰天一笑,道:「你究竟猜對或猜錯,至今還未有定論呢!」

杜劍娘道:「那時我真的沒有一點把握,因為我已認定你是少林寺有道高僧,怎會開出這等條件呢?」

蒙面人道:「這不是證明我不是和尚了么?」

杜劍娘道:「不,我旋即想通了,你可以把我送人啊……」

蒙面人怔一下,才道:「你想得很妙!」

杜劍娘道:「本來嘛,你就是作此打算,後來直到你答應出手替我解穴,而且毫不遲疑,我又是一驚……」

蒙面人不解道:「為什么吃驚?」

杜劍娘道:「說來好笑,莫公子要我全身衣服脫掉,才有法子解穴。他不知何故不肯這樣做,還露出很痛苦的樣子。所以我以為你也必須如他所說,脫去我的衣服才行。而你若是有道僧人,豈肯這樣做呢?」

蒙面人道:「破解穴道禁制這門功夫,各家派都有秘傳心法,所以下手解救之法不盡相同……」

「是啊,」她說,「正因為你不必脫衣解穴,所以我才又放心,確信你是少林高手!」

蒙面人靜靜地瞧著他,杜劍娘也不示弱,與他對望。她越來越有信心,確知對方必是個大和尚。

他徐徐舉手,捏住黑巾邊緣,向上慢慢地掀起。

這一剎那間,杜劍娘略感緊張。

但那塊黑布旋即揭下,露出一個光禿的頭顱,以及一副俊秀的面龐,年紀約有三十多歲,神態湛明,氣度沉穩,果然大有高手氣象。

杜劍娘歡然一笑,道:「大師法號還未請教!」

那少林和尚道:「貧僧少林寺達摩院監院僧無前,剛才言語上不免對姑娘有所冒犯,還望杜姑娘恕罪!」

杜劍娘道:「無前大師好說了,我一介女流,淪落梨籍,大師你不踐視我,已經無限感激了……」

無前大師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才慧無雙,不同於凡脂俗粉,貧僧對你也不必多所客套!」

杜劍娘道:「如此甚好,莫公子呢?」

「在前頭堂屋,」無前大師說,「他說你認為神探陳公威將會找到此地來,所以還是略略布防一下。他的小心,也未可厚非!」

杜劍娘道:「啊,那陳公威一定會來的,只是遲早而已,我去看看莫公子!」

「不,」無前大師攔阻道:「莫公子囑咐貧僧說,千萬不可讓姑娘離開此地!」

杜劍娘訝道:「哦?為什么?」

無前大師道:「這個貧僧就不得而知了!」

杜劍娘道:「莫公子難道還怕我會對他不利么?」

「他有沒有這樣想,貧僧亦不得而知!」

「那么,無前大師,」杜劍娘說,「你讓我去見見他,好不好?」

「不行,姑娘不可離開此地!」

杜劍娘道:「我得親自向他問個明白呀!」

無前大師道:「他若是抽得出時間,一定會來此看你的!」

「唉!」她嘆口氣,道:「我的時間很寶貴,遲了就失去機會啦……!」

無前大師斯斯文文地笑一下,道:「莫公子一定是算出你要急於離開,才會再三囑咐貧僧不可讓你離開此地!」

杜劍娘道:「莫公子既肯冒奇險救我,他一定願意幫我做一件大事!」

「等他來再說吧。」無前大師搖頭說,「貧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讓你離開此屋一步!」

這位看來俊秀斯文的大和尚,口氣顯得十分堅決,一聽而知絕無商量余地。

可是她急於爭取時間,刺殺劉賓奸賊,錯過了機會,讓他回到京師臨安,便不知何年何日才有機會了。

她下定決心,左手駢指如戟,運足勁道,突然向無前大師肋下點去。她的右手也沒有閑著,玉腕一振,銀光電掣,疾取對方上盤。

這一下猝然發難,又是同時施展不同的兩招,手法奇奧,威力甚是驚人。當然她也不想殺傷這位大和尚,更不願殺死他。可是為勢所迫,如果對方躲不及,以致有了死傷,她也沒有法子,仍然地全力攻敵。

無前大師袍袖一拂,五指如鉤,徑奪她手中短劍。這把短劍一直插在她腰間,只有尺許長,極為鋒利,卻不是她平日用慣的長劍。

另外他虎軀微側,肋下的僧衣突然膨漲,剛好隔住社劍娘的指戳之勢。

她五指點中僧衣,微響一聲,但覺宛如戳在鋼板上一般,指頭生疼。

這時她右手短劍隨著扭腕之勢,迅快變化,反劃敵腕。這一招使得精微細膩,如羚羊掛角,了無痕跡。

無前大師猛一縮手,退了兩步,道:「阿彌陀佛,杜姑娘不但武功精奇,心也夠狠,手也夠辣,貧僧十分佩服!」

杜劍娘毫無慚色,道:「我是為勢所迫,不得不爾!」

無前大師道:「若是貧增力不能敵,豈不是已死在杜姑娘的指劍之下了?」

「很可能。」她說,「誰叫你連莫公子都不讓我去見呢!」

無前大師道:「你為了急於見他,竟不惜猝下毒手,對付一個解開你穴道的人,這道理未免有點說不過吧?」

「你生氣么?」她問:「我道歉行不行?」

無前大師面色一沉,灰寒如冰,道:「你未免太把人命當兒戲了!」

「別責怪我,」她突然幽幽地嘆息道:「我實在是迫不得已的!」

她說的真是實情,但無前大師剛才已指出,她只為了要見莫公子,就不惜突下毒手,所以對她十分的不滿。他當然不知道她是為了要報全家血海之仇,才急於要離開,想法再截殺劉賓。

這個內情杜劍娘當然不能隨便說,所以他們之間的誤會不容易解釋。

無前大師冷曬道:「杜姑娘,瞧你嘆息之狀,好像有無數委屈,十分可憐,假如你不是名伶的話,貧增非上當相信不可!」

換言之,他現在絕不會上當。

杜劍娘道:「無前大師,你放我走吧!別迫我跟你拼命!」

無前大師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因為分明是她無理取鬧,迫他出手的,現在卻把罪過栽在他身上。

他縱是泥人;也有土性,怒哼一聲,道:「杜姑娘,你有什么本事,都施展出來與貧僧瞧瞧!不要客氣……」

這是諷刺之言,可不是真的說她會客氣。

杜劍娘吸一口真氣,手起劍落,一道銀光疾劃無前面門。

無前揮袖拂掃.封住劍勢時,卻見她已繞到背後,出手猛攻。

她劍指並施,手法凶毒,先前應付之時,或是袖卷,或是張指硬攫強拿,招招把她手法封死。

但杜劍娘身法輕靈奇幻,飄忽如蝶飛花間,忽前忽後,捉摸不定。

無前大師突然一連三招,都漸漸封擋不住她的奇襲,不覺腳步散漫,身形浮動。

他的情況正如能夠力負千鈞之人,卻由於無處下手以致有力難施的痛苦一樣,既氣憤又沒可奈何!

杜劍娘卻非常忌憚他的沉雄掌力,因此她明明有不少機會可以逃向門口,奪門而出。但她不敢,生怕無前大師掌力從後面追襲,那時除了回身硬拼一招之外,別無他法,而硬餅一招的話,她絕難討了好去!

兩人在寬闊的屋內激斗,人影倏合倏分,尤其是社劍娘手中的短劍,銀光耀目,劍劍不離無前大師要害,使人大有驚心動魄之感。

看看激斗了三十余招,無前大師在其後的十招,真是險象百出,招式往往用老,以致被杜劍娘乘隙侵入,費許多氣力才扳回危局。

但突然間他的危殆之勢緩和下來,局面很快就轉變了。

杜劍娘仍然和剛才一樣,身形盤旋飛舞,毫未阻滯,從四方八面逼攻無前。但無前大師這時卻又穩如磐石,身形不再跌撞浮動,雙掌發出呼呼震耳的勁厲風聲,一招一式,有板有限,迎戰杜劍娘花蝴蝶似的身法。他這一路掌法使得功深力厚,最奇之處是他根本不顧杜劍娘往哪里轉,他雙掌吞吐拍撞,自顧自的施展。有時杜劍娘明明已轉到東邊,他掌風卻向西邊雷厲拍掃,根本就是打向虛空,但他也不管。說也奇怪,他使出這么一路掌法之後,杜劍娘竟無法攻得進去。

她本來就沒有擊殺對方之心,所以攻不過去倒不打緊,最要命的是她無法逃走,怕被他乘虛追襲,無端喪送了性命。又是二十招過去,杜劍娘刷地倒縱丈許。無前大師壓掌不發,也不追趕。原來她縱落的位置,正是屋子的角落,無門無窗,去路則被無前大師擋住,根本逃不掉,所以無前大師這么大方。

「杜姑娘,你敢是有話要說?」

杜劍娘搖搖頭,忽然淚如雨下,吹彈得破的玉頰上,頓時淚痕縱橫。無前大師更是佛門中人,但眼見她梨花帶雨的悲泣,竟也不禁心腸一軟,幾乎側身讓出道路,好讓她離開此地。

他陡然醒悟過來,心腸立刻恢復冷硬,心想當今紅遍一時的名伶,眾生風靡,自是擅於作態,要多少眼淚就有多少,怎能為之動心?

杜劍娘幽幽長嘆一聲,說道:「大師你真是心如鐵石啊!」

無前大師道:「出家人六根已凈,四大皆空,根本談不上心如鐵石……」

杜劍娘道:「放我走吧,無前大師,你絕對想不到你這一忠人之事,對我造成了多么嚴重的損害!」

無前大師道:「貧僧受托行事,既然信得過莫公子的為人,就不必妄自詳估他這件事的是非!」

杜劍娘拭去啼痕委屈地道:「難道他要你殺生害命,你也聽他的不成?」

無前大師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事,誰叫你要動武呢?」

杜劍娘道:「大師,請相信我,你這樣做不但害了我,同時也害了莫公子」

「哦?也害了他?」無前不禁大感驚異。

杜劍娘道:「因為神探陳公成一定會追查到此地來,而發現我在此的話,豈不是證據確鑿,百口難辯了?」

無前道:「貧僧不信陳公威有這么大的神通!」

杜劍娘毫無辦法,想起了全家血海深仇,失去這機會之後,無由報得,不覺又恨又悲,真想放聲大哭一場!

她的悲哀發自真心,而她本來就擅長表達各種感情,因此,看起來分外哀艷感人。

無前越看越相信她不是演戲,要是一個人悲哀沉痛到這等地步,那一定不會是錯誤的一方!

「聽說你要殺死劉賓報仇,」他忍不住問她,「是不是?」

杜劍娘沒好氣地點一下頭。

「如果貧僧放了你,」他說,「你還是去找劉賓的,是不是這樣?」

她瞪他一眼,道:「我活在世上,就是為了這件事。不去找他,還有什么事好做?」

無前道:「但據貧僧所知,劉賓身邊也有當代武林名家保護,你如何近得他身?」

杜劍娘道:「我寧可造了性命,也要試一次!」

無前道:「這只是匹夫之勇,你犯不著白白送死啊!」

「說的容易,哼,你說說看。我除了以命相拼之外,還有什么法子?」

無前道:「你應該設法修習更高深更上乘的武功才對。你剛才的武力和招數看來雖然可以躋身高手之列,殊為難得,但還是不夠用!」

杜劍娘道:「我已沒有時間再作曠日持久之計,再去修習武功,既沒有時間.亦找不到這種武功可學!」

無前道:「那也不一定,你盡力試過了沒有?」

杜劍娘道:「我沒有時間呀……啊,無前大師,放我走吧,我求求你……!」

無前大師搖搖頭,他清秀的面上,流露出庄嚴的神色,一望而知他的決心無人能夠動搖。縱是迷人如杜劍娘,也不能使他動搖!

一騎如飛,馬上人庄院內。

蹄聲剛剛停歇,馬上的人已經飛身下馬,疾奔人堂屋中。

這個身手矯健但卻是農人打扮的壯漢,向堂屋內的一個年輕人躬身行禮,匆匆道:「稟告莫公子,神探陳公威領著五個人前來,距本庄只有兩三里路啦!」

「哦?」莫公子矍然顧視左右的兩個人,但目光跟即又落在那報訊壯漢上面,問道:「你怎知道那些人就是神探陳公威?」

壯漢道:「他所率的五人當中,有兩個穿著捕頭公服,加上他的氣派在下一望就知!」

莫家玉沉吟道:「這就奇了,陳公威此來應是暗訪潛搜才對,為何毫不掩飾行藏?他向來又不是喜歡炫耀的人…」

左邊的是個文士裝束的人,他長得面尖而窄,五官都比平常人要小些,可是卻不矮,而且鼻梁上部印堂所在,有一道浮現顯明的青筋。

在相貌上看來,此人必屬氣量狹窄心性偏激之士,他的行為常常趨向偏激極端。

他向莫家玉道:「莫公子,區區有一個想法,只不知該不該說?」

莫家玉拱拱手,道:「招庸兄有何高見,快請賠告!」

招庸眨一眨小眼睛,道:「區區確以為莫公子根本不必多費腦筋,那神探陳公威不來則已,若是來到本庄,咱們全力圍攻,見一個殺一個,不用活口,一切問題都解決啦!」

在莫家玉右面的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穿著得像個小商人,相貌十分老實。可是他眼中光芒閃動之時,卻可以看出他有著過人的智慧和豐富的人生經驗。

他干唉一聲,搖頭道:「這不大妥當吧!招兄,那陳公威在公問中混了半輩子,一直都是總領全國捕決,他若不是有真本事,豈能活到今天?」

招庸仰天而曬,聲音刺耳,說道:「申兄未免太長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了。老實說,陳公成再當二十年的全國總捕快,也不見得能碰上像咱們這種對手!」

他言下之意,已指出陳公威之所以活到今日,不是本事真高明,而是對手太弱!

姓申的中年人平靜如常,緩緩道:「就算陳公威是徒有虛名之輩,可是他的死訊一傳出去,全國上千上萬的公門捕決,都將大為震驚,免不了全力偵查此案,咱們可犯不上得罪這些公人,你說對不對?」

招庸道:「但事至如今,想躲也躲不掉,索性硬干下去,一定比躲避合算!」

他轉眼向莫家玉望去,又道:「莫公子,這是出其不意的最佳時機。他們一定也深信咱們不敢下毒手,但咱們卻讓他們料不著,來個一網打盡!」

莫家玉道:「招庸兄的高見極有見地,當然申一行老師的看法也很有道理…」

他停歇一下,使得招申二人一時之間都模不清他究竟當真贊成誰的意見。

莫家王雙眉緊緊皺起,又道:「陳公威大事招搖的行蹤,兄弟已猜出原因,必定是施展打草驚蛇之計,以便迅速查出咱們的去向!」

招庸二人和那名報訊壯漢,都聽得有點迷糊,大有莫測高深之感。

莫家玉解釋道:「他正是要我方之人,一望而知他是誰,於是我方之人勢必迅即回來報訊,這樣,他便找到帶路的人了,諸位認為有沒有這種可能?」

招庸立刻道:「一點不錯!」

申一行尋思一下,也點頭道:「晤,錯不了,准是這樣!」

壯漢惶恐地道:「小的豈不是變作引狼入室的罪魁了么?」

莫家玉微微一笑.道:「王雄.你用不著自怨自責,在神探陳公威手底栽跟斗,算不了一回事。

「唉,小的該死。」王雄神色懊喪,墜入陳公威的圈套雖是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這場禍劫,卻不因後悔而消失,所以他焉能不急?

莫家玉面色變得十分嚴肅,說道:「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發動全力圍殲陳公威,不留一個活口;另一條路是馬上逃走!」

招庸想說話,但莫家玉沉重的神色,使他咽住了要說的話。莫家玉又說道:「以本庄目前的實力,相信強過神探陳公威他們很多。可是要擊敗他們容易,要完全殲滅他們,卻極困難,甚至可以斷定一定辦不到!」

申一行登對寬心了,他經驗豐富,深知利害得失,是以十分害怕莫家玉決定蠻干。

招庸可是就不服氣,抗聲道:「莫公子,這陳公威交給我驚風筆招庸好了,其余的人,你們料理,區區負責擺平陳公威,必要時不惜與他同歸於盡!」

他就是這么偏激之人,凡事都走極端,常常和人家拼命硬干。他手中的一支「驚風筆」這幾年來,在武林中已創出了響亮名氣,不同凡響。申一行雖然不贊同他的意見,但對於他毛遂自薦要收拾陳公威這一命,卻也不認為他吹牛誇口。莫家玉道:「招庸兄,這不是陳公威武功的問題,而是他才智過人,智慮周詳的問題!」他炯炯地望著招庸,神色嚴肅而真誠,接著又說道:「陳公威向來是計定而後動的老狐狸!

他自知故人不敢動他則已,若敢硬拼,必定實力強大,而且懷著滅口之心,所以他勢必在事先防范這一著。換言之,他時時刻刻都保持著一種聯絡方法,可以把他生死凶吉的消息傳出去,這是毫無疑問的,換我是他,也必作此安排!」

招庸已鑽入了牛角尖,就出不來了,仍然堅持道:「大家都把他估計得太高了!哼,只要把他這些人通通殺死,他還有什么法子跟外界聯絡?區區死也不信……」申一行道:「陳公威暗中有什么布置雖是不得而知,但他必有這一著,卻是毫無疑問。莫公子的看法絕對正確!」

莫家玉道:「招庸兄,假如你測得透陳公威的布置手段,兄弟決計與他硬拼,絕不遲疑!」

招庸搖頭道:「區區根本不相信他還有什么手段,叫我怎生猜測?」

壯漢突然回身奔出外面,迅即回轉,驚怒交集地高聲道:「莫公子,在門傳來消息,那神探陳公威一隊人馬,果然直奔本庄而來啦……」

莫家玉神色不變,申一行微驚,招庸則忿然作色。「神探陳公威果然名不虛傳。」莫家玉徐徐說道:「此人既不能力敵,又不能智取,實是難以應付的敵手……」招庸高聲道:「莫公子,敵人已經兵臨城下,咱們是要戰要降,須得有個決定!」

他的樣子一望而知是希望作一場決戰,申一行搖搖頭。「陳公威深沉多智,手段難測,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小心?」招庸嘲聲問道:「人家已追查到此地來,咱們如何來得及小心?」

莫家玉揮揮手,使他們都注意自己。「我們先詐降,後決戰!」他說出決定,聽起來倒是有點玄機。

「他們馬上就到達,招庸兄,請你率領王雄等十名好手,負責堵截庄門出路。」

莫家玉這個命令招庸聽了,欣然答應。當然這是指等到決戰之時,每個人所負的任務,並不是現在就動手。

「我呢?」申一行問。「你我兩人,加上無前大師和聾啞兩行者,出手之時,我們以五人對他們六人,應該可以穩獲勝券。哈,可惜杜劍娘有問題,不然她也是把好幫手。」

他想起那艷如桃李的杜劍娘.忽然心中一陣絞痛。他自己知道.那是因為杜劍娘使他想起了未婚愛妻薛虹影,她現在不知怎樣了?可曾被奸臣劉賓所蹂躪?她必芳心已碎,柔腸寸斷。雖然這種犧牲,是為了崇高偉大的共同理想.可是她豈能不暗自傷悲?招庸和申一行立刻分頭傳達命令,迅即又回到堂屋內,王雄則到外面探望情況。

莫家玉面色很蒼白,他像忽然害病。「招庸兄,當我們占了上風之後,你得提防著點兒,別讓他們任何人逃出本庄!」招庸獰笑一聲,道:「公子放心,包在我招某人身上。申一行道:「莫公子,你不舒服?」莫家玉嘆了一聲,指指心窩,「這兒不大舒服。」

那招庸和申一行都是自己人,他不必隱瞞。「所以陳公威來的正好,否則我真不容易排遣這家心事呢!」

話雖如此,但莫家玉的面色還是沒有轉過來。招庸一心一意只在爭殺之事上面,看看莫家玉已沒有其他吩咐,便退出堂屋作他的准備去了。一會兒工夫,蹄聲紛沓,已進入庄內,只見六騎來到堂屋大門前,其中果然有兩人身穿捕快公服。六個人都矯健地下了馬,農人打扮的王雄,接過他們的僵繩,一一系在橫桿上。

氣派威嚴,相貌清秀的神探陳公威,銳利地四下掃瞥一下,便領先走入堂屋。

其余的五人,也魚貫跟人。

莫家玉拱手相迎,蒼白的臉色,使他覺得微微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