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石洞仙府藏玉人(1 / 2)

武道 司馬翎 8694 字 2020-08-04

神差看到這一個景物,不由渾忘了危險,略一遲疑,便穿入那裂縫,走進石洞之內。

他才一步入石洞,便覺腳下柔軟舒適,異於尋常,仔細一端詳,卻原來洞中鋪滿了厚厚晶瑩的白粉,洞中的光亮,也是那些晶瑩細砂所發出的。

他一面嘖嘖稱奇,一面往前繼續走進去,大約畢直地走了二、三十步之後,耳中便傳來潺潺流水聲,又前行十余步,左面便現出一座寬大的石室,石室內空無一物,而右前方就有一處源頭,潺潺水聲,敢情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神差在石室中繞了一圈,便步出室外,來到離石室遠二十余步的那處水源之處。

但見一條寬約半丈的石溝,流淌了清澄的岩水,沿著石壁,自一頭冒出,而至另一頭消失,打量那水溝,少說也有百數十步長。

那水源外盡頭均看不出是自何處來,至何處去,更奇的是溝岸的岩石上,竟長滿一地的墨色小草,草長不及五寸,每株草全僅四葉而已。

神差在石洞內瀏覽一會兒,突覺口渴,遂就近捧那石泉喝了兩大口,但覺甘美異常,但泉水人腹之後,卻引起腹內飢腸轆轆。

神差忖道:「待會我還得揉升百丈之崖頂,此時飢得發慌,卻如何是好?」

他四處看看,也沒有什么可供充飢的,遂信手拔了兩株泉畔小草,細細咀嚼。

將那不知名的小草咬碎之後,神差只覺得口中生津,好吃已極,於是他又撥了三、五株,一齊送人口中,吃將起來。

說也奇怪,神差就只吃了五、六株小草,不一會兒便覺飢餓全消,生出力氣來。

他在石洞中大約停留了一個時辰之久,然後就又射出隨身攜帶的金探子,輕而易舉地藉金探子帶上崖頂的軟索,安全地上了崖頂。

杜劍娘聽完神差敘述之後,問道:「這事怎么全沒聽你提到過?」

神差道:「祖師一向嚴禁本門門人走近這醉心斷崖來,屬下如何敢說!」

杜劍娘道:「說得也是。既然那石洞中有甘泉可供飲用,藏個一年半載,諒必不會有問題,只是食物和祖師每日配給我療傷的葯物,要靠什么人傳送?」

神差道:「可由紫娟姑娘每天送來!」

他話還未說,一直聆聽不語的莫家玉,突然插口道:「閣下能不能將那小草形狀,再描述一下?」

這話顯然是問神差的,因此神差遂依言將那小草的樣子,描述一番。

莫家玉聞言之後,道:「可惜我未親眼看它一下,否則我應該可以猜出那小草的來歷的。」

神差道:「要親眼看它,又有何難,哪,這不是嗎?」

原來神差已從懷中掏出一把干草來,那干草果然漆黑如墨,有一股沁人的芬芳,送入耳鼻。

莫家玉仔細地端詳那小草好一會兒,徐徐道:「漢朝東方朔所撰的『海內十洲記』中,記載流洲之上,生有神芝仙草,又有玉泉,高且千丈,出泉如酒,味甘,名為函醴泉。神差在那石洞中所飲所吃的,極可能就是玉泉仙草之類的東西了!」

莫家玉微微沉吟之後,又道:「此外,漢代郭慶寶一本書叫『別國洞冥記』,亦曾提到一種叫吉雲的草,這種草是東方朔發現的,種於九景山東,二千年開花一次,當時東方朔曾刈來養馬,馬吃了就不覺得飢餓!」

神差道:「那么岩洞中的小草,可能是『吉雲草』了吧?」

莫家玉道:「是不是吉雲草,仍有待證實,不過岩洞中的小草,是屬於仙草之類的靈芝草應是不錯,倒可以讓杜姑娘慢慢享用,說不定有更奇妙的收獲哩!」

杜劍娘道:「算了吧!我才不稀罕什么仙草不仙草的,只要少在那岩洞中受一天罪,我便心滿意足了。」

兩人說話間,神差已經釘好金探子,並相准下崖的方位,量好軟索下垂的長度,告訴紫娟道:「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須得將你和小姐的眼蒙住,那么你要找到那岩洞,就必須靠這軟索了!」

紫娟道:「你大概先算好從崖頂至崖腰岩洞口的距離,然後預留軟索的長度,便不超出洞口,亦不及洞口,對也不對?」

神差道:「正是如此,因此你背小姐下垂至索端之時,也就是正好抵達岩洞前空地上空之時,你便可大膽放手下地!」

紫娟插口道:「萬一依預留的長度和方位有一處不准確,我和小姐豈不要掉落至醉心崖下了?」

神差道:「這點我已考慮再三,你大可放心絕不會失手的!」

紫娟道:「我總是不明白,你何以不放長軟索,使我能直達洞口空地之上呢?」

神差道:「因為怕軟索放長了,被風力盪開,落在空地前那巨岩之外,那么危險性豈不更大?」

紫娟道:「嗯,這顧慮甚是,看來軟索的長度僅能剛好夠上空地上方而已,那么我在放手之前,是不是可以先盪一下雙腳,試探一下身子懸空的方位,是否在那巨岩之後?」

神差道:「正是要你這樣做,你在放手之前,務必要先盪一下雙腳,如果正面踢到巨岩,那么就表示你的身子是在斷崖石洞外,這時且慢放手!」

紫娟笑道:「這個我省得,我只能在確定巨岩在我背後之時,才能放手下地,是也不是?」

神差道:「正是如此!」

紫娟道:「好吧!請准備送我們下崖吧。」

神差再度檢查那軟索及金探子的方位,然後將軟索遠遠朝醉心崖拋下去,此刻紫娟及杜劍娘,已在莫家玉的幫助之下,將眼睛蒙了起來。

紫娟背向醉心崖站好,將杜劍娘背了起來,兩手握起軟索,一步一步在神差指示之下,朝醉心崖緣後退。

她小心翼翼地往醉心崖退了下去,很快地就沒入崖外,神差和莫家玉兩人,雖然心底上很緊張,但卻不敢過去探視她們兩人下崖的情況。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在崖上等候的莫家玉及神差,但覺風勢漸漸加強,前面那片雲涌翻滾不已的雲海,好像已漸漸朝醉心崖前漫撒過來。

看來強風來襲的時刻已將臨,可是紫娟卻仍然沒有半點動靜,連一向鎮定不紊的莫家玉,也暗暗擔起心來。

大約又過了盞茶時刻,風勢已漸漸強勁起來,莫家玉和神差兩人,緊張地拿眼睛盯視那軟索垂崖之處。

此刻,風聲已開始啤嘯,風勢加大,看看崖頂已無法再久待,神差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莫家玉,征詢他是不是應該再等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莫家玉突然叫道:「那不是紫娟姑娘嗎?」

神差循聲望去,果然崖緣系索之處,冒出了紫娟散亂的發會及半個臉來。

接回紫捐之後,莫家玉問道:「姑娘何以耽誤了那么久?」

紫娟微低臻首,低聲答道:「我和小姐進入那石洞之後,一時被洞中景物所迷,因此陪小姐四處瀏覽,忘了崖頂颶風將臨之事!」

莫家玉打斷她的話,道:「原來如此,杜姑娘大概已經安頓好了吧?」

紫娟原以為莫家玉會斥責她幾句,沒想到他卻轉了話題,困此露出感激的表情,道:「小姐已經安頓好了,她似乎對石室還算滿意,精神已沒有先前的萎靡!」

莫家玉頷首道:「那就好了,此後你得像往常一樣,取葯送食物到石室去,想來這上下醉心崖之法,你已經有了把握了吧。」

紫娟道:「大概不會有問題,怕只怕小姐在石洞中受強風猛獸的襲擊!」

神差道:「那石室外有巨岩,狂風大可不必擔心!」

莫家玉道:「神差尊者之言必然不差,至於那連飛鳥都難到達崖腹石洞,想來不會有什么猛獸才是,你大可放心!」

紫娟道:「既然如此,我自然會每日按時下崖侍候小姐!」

莫家王道:「那敢情好,還有一點,你家小姐不在太清閣之事,無論如何切不可透露給任何人,這點千萬要注意!」

紫娟點頭道:「這事小姐已經吩咐過了,我自然已經記下了!」

莫家玉道:「既是如此,那么此間之事就全靠你一人之力了!」

紫娟點頭答應下來,莫家玉遂又道:「那么咱們就此分手,我須得趕緊回宣城!」

神差道:「我陪閣下走一道!」

他舉步之同時,又朝紫娟道:「姑娘下崖之前,務必先觀察雲海變化,免得再遭颶風襲擊!」

紫娟道:「知道啦!」

於是神差對莫家玉道:「小弟願憑閣下吩咐,到宣城瞧瞧熱鬧!」

莫家玉拱手道:「求之不得!」

兩人就地與紫娟分手,一前一後,運起了輕功,朝梵凈山子午谷外而去。

宣城通往京師的官道上,這一日,密探雲集,加上公服扈從捕快十步一崗,直抵十里之外,並有快馬往來奔馳巡邏,使人意味著,將有達官貴人過境。

卯時才過,自宣城放出了三乘軟轎,轎子四周圍著光彩奪目的布簾子,在十幾個手執武器的親隨護衛之下,很快地便穿過宣城寬大的街巷,走出城外官道。

那三乘軟轎才折上官道不久,便有三匹快馬,馱著三名身穿公服的捕快,向前迎接。

走在軟轎之前的那名華服護衛,敢情就是劉賓的隨身護衛李奉,另一名護衛劉傑三,則走在人群的最後面。

李奉看到停在軟轎之前的那三匹快馬,立刻對當中那人道:「公威兄,此去都已安排好了吧?」

陳公威在馬背上欠欠身,道:「李大人放心,卑職已經安排好了,此去杏林渡口,絕不會有人敢露面驚擾劉大人的!」

李奉道:「既是如此,我們還是上路吧!」

於是他揮一揮手,三乘軟轎,及一群護衛,又繼續前進。

陳公威和兩名手下,也跟在那群人之後,走了過去。

大約走了三、五里路,天氣漸漸燥熱起來,於是一行人停停走走,到那杏林渡口,已經差不多是未牌時刻了。

那杏林渡口是一處輻輳的港漢,市面還相當熱鬧,兩條整齊平坦的石圳路,擠滿熙來攘往的人潮。

當那三乘軟轎甫抵杏林渡口鎮外,已有數名穿戴整齊的地方官在路旁恭迎,為首的那名官吏,正是當地縣令。

這名姓崔的縣令,待那三乘軟轎出現在眼前,即當先下拜,道:「卑職崔文夫參見大人!」

只聽軟轎中傳出宏亮的男人聲音,道:「崔知縣,這杏林渡口可是你的治下?」

崔文夫恭聲道:「稟大人,這里正是卑職所轄!」

他正不知劉賓突然冒出那句問話的意思,劉賓已經又開口問道:「聞說貴治山明水秀,不知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沒有?」

崔文夫忙道:「有,有,縣衙後正有一片杏花怒放,卑職已設下行館,只不知大人肯不肯賞光!」

劉賓道:「那敢情好!」

他旋即轉換口氣,對李奉道:「吩咐下去,咱們今晚就在這杏林渡口盤桓一夜,明早再趕路不遲!」

李奉聞言道:「大人!現在才是未牌時刻,我們何不趁早再趕一程水路!」

劉賓在轎中透出不耐煩的口氣,道:「你光知道趕路,趕路,何曾替我沒想過?此刻雖只未時,但本部已疲累不堪,不休息一會兒怎行?」

李奉還待分辨,陳公威已然開口道:「李大人,就聽大入的吩咐吧?」

他說這話時,還一面向李奉奴嘴暗示。

李奉一向對神探陳公威的能耐,有絕對的信服,因此一看到他的暗示,遂不再多言。

於是三乘軟轎,並一干人,就在那名崔姓縣官派人接引之下,移駐杏林渡口鎮旁的一處宅院,停留休息。

李奉與劉傑三兩人,依然在那栽滿杏樹的宅院,布下崗哨之後,看看天色還早,就相偕到鎮內找神探陳公威議事。

陳公威的臨時指揮總部,就設在鎮內的一家客棧之內,李奉和劉傑三找到他時,他正和手下得力幫手林旭等人,坐在酒樓里,飲酒談天。

李奉和劉傑三很容易地便找到了他,於是五、六個就坐在一處,邊吃邊談。

李奉三杯酒下肚,不覺發起牢騷來,道:「這一趟奉派伺候劉大人,真是瞥了一肚子悶氣。」

陳公威笑笑不語,劉傑三卻道:「李兄,怎好在這里生悶氣!」

林旭哪有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他不待陳公威吩咐,就站了起來,道:「兩這大人請寬飲幾杯,屬下還得查一查外圍布崗值形,恕不作陪!」

劉傑三也不客氣,道:「公事要緊,你且下去吧!」

林旭應聲「是」,又向陳公威作禮告辭,偕另兩名公人,離開了酒樓。

這么一來,座中就只剩下陳公威、李奉和劉傑三而已。

劉傑三看看沒有其他人在座,呷了一口酒,道:「劉賓大人在宣城已經比預定時間,多停留了六天之久,今天好不容易勸他動身回京,哪!才走到這杏林渡口,偏偏又下令咱們留一宿再走,真不知他抱的什么主張!」

李奉接口道:「就是啊!咱們是急得不得了,恨不得早一天回京,好交卸護衛之責,大人卻像尋找我們開心似的,走走停停,偏就是他一點也不急!」

陳公威笑道:「兩位大人感覺出劉大人的反常,難道說不覺得此中有何蹊蹺?」

李奉訝道:「這會有什么蹊蹺的?」

劉傑三也附和著道:「是呀!我看到劉大人還不是貪戀一路來地方官的奉承,不會有什么反常之事吧?」

陳公威道:「劉大人在京師炙手可熱,深得皇上及宰相的信任,不要說是區區地方官的奉承不在他的眼內,就是王公貴成的巴結,也未必打動他的心呀!」

他停歇一會,又道:「兩位大人想想,在這種情形之下,劉大人這一路的作風,不是顯出反常嗎?」

他這一分析,果然使李奉和劉傑三兩人默然,於是陳公威又道:「因此之故,我們應該探究導致問題的根結所在,免得生出意外來!」

他最後結語,使得李奉心頭一震,他私下忖道:「陳公威這一番話,難道是在暗示有人企圖利用手段,拖延劉大人的行程不成?」

李奉有資格被派擔任劉賓的護衛,當然也不是個三流角色,因此他一念及此,便想通了劉賓的延宕行程,竟似有人在暗中操縱。

因此他私下悚然,忙向神探陳公威問道:「陳大人對此事,不知有何高見?」

陳公威一聽李奉的語氣,便猜得出他已經若有所感,當下回道:「兩位大人日夜與劉大人相處,只不知有沒有發覺,這幾天來,有誰跟劉大人特別親近?」

劉傑三道:「除了我和李兄之外,劉大人並沒有較親近的人……」

李奉突然道:「不然!劉大人在宣城新買了一名侍兒叫芸芸,甚得劉大人的歡心,說不定問題就出在這侍兒的身上!」

劉傑三「嗯」了一聲,似乎亦有同感,只聽陳公威道:「侍兒芸芸的來歷,我已經調查過,並沒有什么可疑之事……」

他略略沉吟,又道:「不過,這並不表示這侍兒絕對沒有問題。」

李奉道:「此話怎講?」

陳公威道:「因為大凡沒入官籍的妓女,背景均極不單純,那芸芸背景單純,反倒是件可疑之事。」

李奉「哦」了一聲,道:「我的見解必然有一番道理,你且說說看!」

陳公威道:「本朝官妓之設,是有一定來源的,國初太祖設富樂院於干道橋,後因大火移武定橋,這是官設妓戶之始……」

他娓道出這番掌故,使得劉傑三和李奉大表興趣,不由傾聽陳公戚繼續道:「依據祝明允偎談雲:「奉化有所謂丐戶……自為匹偶,良人不與接,皆官給衣糧……其始皆宦家,以罪春人而籍其特……』由這段話,可知官妓來源之一,乃為罪犯之婦女。」

陳公威呷了一口酒,又道:「王漁洋北偶談又說:「金陵舊院,有頓脫諸姓,皆元人後,沒入教訪者……』由此又可知官妓之來源,除前述罪犯之女外,還有俘虜。」

他繼續道:「後來又有不隸於官的『私窯子』,這是私娼,私娼的來源又大都是樂戶之後,或貧困人家。這些人淪入娼家,既是為了生活,自然不願入官籍,因為入官籍之後,就得付脂粉錢……」

李奉道:「這么說,官妓的待遇要比私娼差了?」

陳公威道:「那也不見得,官姑生活較有保障,因為官給衣糧,收入亦較有定數,可是得付脂粉錢,且從良與否,均由官營,沒有私娼自由。因此非罪犯或俘虜之女,強被沒入官籍,一般娼家,還是沒有人肯自動列籍官妓的!」

李奉道:「這么說,那芸芸也是罪犯或俘虜之後?」

陳公威道:「就是因為芸芸出身貧家,卻又籍在官妓,既非罪犯之後,亦不是俘虜之女,才令我深感懷疑……」

劉傑三道:「難道說除了罪犯或俘虜之女外,就沒有其他身份的女子,成為官妓嗎?」

陳公威道:「並不是沒有,只是少之又少而已……」

劉傑三叱他道:「既然有,就不算什么大驚小怪的事,憑這點,咱就不必在那官妓芸芸身上白花腦筋!」

陳公威道:「劉大人之言誠然有理,可是你忽略了一個關節!」

劉傑三突然高聲道:「你又有道理了?」

陳公威心里好笑,忖道:「這劉傑三自恃是劉賓的親隨,言語便咄咄逼人,其實這廝怕我一旦揭發了那芸芸的身份,就要負護衛不周之責,哼!我若非負責在身,才做得搭理這種人!」

他在心中暗暗恥笑劉傑三,那劉傑三卻以為陳公威語塞,又道:「你負責沿途護衛調度之事便行,至於劉賓大人身邊的事,由我和李兄負責便行,你不必插手!」

李奉卻道:「劉兄之言甚是,不過事情大可不必陳大人插手,但我們聽聽他的意見,總不會有什么損失吧?」

劉傑三道:「聽他一派疑神疑鬼之言,又有何用處?」

李奉道:「不然,人家是全國總捕頭,對那偵查密探之事,要比我們更專長,我們聽聽又何妨!」

他不待劉傑三再表示意見,便轉向陳公威道:「陳大人適才所提到的關節,又是什么?」

陳公威清清喉嚨,道:「據我調查之結果,芸芸列籍官妓為時尚短,以她的年齡和經驗,應屬於雛妓之類的女子!」

劉傑三插言道:「她確實一名才色俱優的雛妓,我不用調查也看得出來!」

陳公成沒有理會劉傑三的諷刺,又道:「芸芸年輕貌美,且父母早故,以這樣的一名女子,雖說貧困難堪,找個媒婆嫁人,也必然很快便可找到如意郎君,實在犯不著入籍官妓,做那朝三暮四的勾當。」

他停歇一會,繼續又道:「還有,芸芸雖說出身貧困之家,但她深具才器,技藝出眾,詩詞歌賦皆甚精通,貧困人家哪來這種女子?」

劉傑三道:「陳公威,這是你孤陋寡聞之故,須知它妓亦設有樂戶,對新買的妓兒施以訓練,芸芸才藝俱佳,難道不是賣身入籍之後,開始由專人訓練出來的嗎?」

陳公威道:「這就是關節所在,芸芸的才藝,絕非三、五年功夫可以造就的,依我調查,除她那種根底,若非自孩提開始調教,絕對沒有現在的水准的!」

李奉道:「哦?陳大人這個關節實在相當重要,既是如此,那芸芸的來歷就相當令人可疑的了!」

劉傑三經過陳公威的這番分析,也深覺他的觀察確實入微,有相當的理由,因此他便緘口不語。

陳公威心里相當得意,但他的表情卻沒有顯露出來,仍保持凝重之色,道:「目前的種種跡象,可以斷言那芸芸絕非出身貧困人家,論她的出身,只有三種可能!」

李奉訝道:「有哪三種可能?」

陳公威道:「其一,芸芸系出身,而又確實貧困人家。」

陳公威這種種推測確有道理,並不一定生活便是富裕。

李奉問道:「那么第二個可能?」

陳公威道:「第二種可能,就是突然破落的門閥,但這種可能性較小,因為門閥也該屬於官妓之流者較多,其突然破落的原因,不外乎犯罪抄家之類的,如是這樣的話,芸芸之入籍官妓,其本身來歷就不會注明是貧困了!」

李奉道:「嗯,陳大人之言甚是!那么第三個可能呢?」

陳公威道:「第三可能,就是芸芸根本就是某一大富家的千金之女,為了某種原因,假托官妓之名,抱著某種企圖,目的就是要親近劉賓大人!」

李奉皺眉道:「陳大人之言,不會是危言聳聽吧?」

陳公威道:「在我還沒獲得充分證據之前,我們不能不如此推斷,因為那芸芸既不像是貧困女子,又有那么好的才貌,且初在宣城列籍官妓不久,便纏上了咱們的劉大人,這種種跡象,不是很令人生疑嗎?」

這回連那劉傑三也不由得不點頭同意陳公威的見解,只聽那陳公成又道:「那芸芸自在宣城被劉大人看上之後,哪!劉大人卻一反一路急急趕回京師的作法,變得欲行又止,倒像是那芸芸的主意!」

李奉道:「依陳大人你的看法,芸芸這樣做為的目的是什么?」

陳公威道:「依我之見,那芸芸可能正在伺機而動,或者是故意拖延劉大人的行程,好叫她的同黨找機會下手!」

李秦大驚道:「有這么嚴重?」

陳公威道:「這一路來的跡象,不是最好的解釋嗎?」

這句話說得李奉心事重重,暗地里將自宣城至杏林渡口這段行程,所有劉賓和芸芸的一舉一動,一件件反復回想,越發相信陳公成的推測,確非無中生有。

劉傑三突然又問道:「那么芸芸一黨的企圖,會是什么?」

陳公威道:「這點仍待詳查,不過目前將芸芸列為可疑人物,應屬不錯的,只不知兩位大人同意否?」

李泰和劉傑三異口同聲道:「當然同意!」

李奉補充道:「既是芸芸有可能危及劉賓大人,我們頂得早思對策才行!」

劉傑三道:「何不干脆抓來拷問?」

陳公威迫:「不能這樣做!一來我們僅是懷疑而已,無憑無據,拷問了芸芸,必會惹火了劉賓大人,二來如果抓了芸芸,怕會驚動了她的同黨,對我們反倒不利!」

劉傑三道:「不將芸芸抓起來,任她日夜陪詩在劉大人身邊,劉大人自不是經常有遭害的危險嗎?」

陳公成道:「我看不至於!」

劉傑三問道:「你憑什么敢這樣斷言?」

陳公成道:「因為芸芸若有取劉賓大人生命的企圖,劉賓大人怕早已在宣城便遇害了,絕不可能有機會到這杏林渡口來!」

李奉道:「話雖然這樣講,可是芸芸一日不離開對賓大人,終叫我們要日夜心驚肉跳,為劉賓大人的安危擔心的!」

陳公威道:「當然我們仍須有萬一的預防之計才行!」

劉傑三道:「除了將芸芸抓起來之外,我看再也沒有其他方法了!」

李奉似乎很不耐煩劉傑三的一再堅持抓芸芸之事,因此對劉傑三道:「你所說的這項辦法最愚蠢不過,你能不能閉口,讓大家冷靜地想個治本之道?」

劉傑三討個沒趣,果然閉口不言,於是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端起酒杯,喝起悶酒來。

過了一會兒,陳公成打破了沉寂,道:「我看只有這個方法了!」

李奉和劉傑三兩人聞言抬頭,齊用催詢的眼光,凝視陳公威。

只聽陳公威接著說道:「我們既不能抓芸芸而打草驚蛇,就只有暗中警告劉大人小心防范了!」

李奉附掌道:「對,這辦法最好,我們還可暗中趁機將芸芸的背景來歷調查得一清二楚,甚至還可以有機會將她的黨徒一網打盡!」

陳公威道:「我的意思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