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來,我為何不能?」千葉影兒稍稍別過臉去,似乎對雲澈出行前刻意避開她頗為不滿。
「自作主張!」雲澈聲音更沉了一分。
「就算是自作主張,」千葉影兒鼻端輕哼:「憑我和古伯,以及這兩個老家伙,再怎么,也不會給你拖後腿吧?」
「而且,若論恩怨,我現在好歹是梵帝神界的主子,來這里的理由,可比你充分的多了。」
「……」雲澈沒再說話,事已至此,總不能強行把千葉影兒攆回去。
在北神域最後的那段時間,她已是變得相當聽話。而一接手梵帝神界,手掌遠超以往的力量,果然又開始「囂張」起來。
「呵呵呵,」一聲低笑響起,灰燼龍神緩緩站起:「梵天新帝?以雲為姓?千葉霧古,你來告訴我,現在的梵帝神界,究竟是姓千葉,還是姓雲?」
千葉霧古微微閉目,並無言語。
先前被千葉影兒罵為「龍皇腳邊的走狗」,他還沒有算賬,如今的問話,竟又被千葉霧古無視!?
身為龍皇之下,萬萬靈之上的龍神,何曾敢有人對他如此?哪怕是千葉梵天,也從不會與他有任何怠慢失禮。
「千葉霧古,你以鴻蒙生死印留住了老命,耳朵卻聾了嗎?」
這般情境,任何一個龍神都不可能忍耐,何況他灰燼龍神。
「呵呵,」千葉霧古一聲淡笑,卻依舊保持著淡然垂目的姿態:「吾主便在這里。你若心中有疑,可直接向吾主請教。」
以曾祖父之身,卻稱千葉影兒為「吾主」,還是在她舍棄千葉,以雲為姓的情形之下。灰燼龍神眉頭大皺,南域眾人每個都是神色連變,無法理解。
「這么說來,」灰燼龍神似笑非笑:「身為梵帝之祖,你們卻心甘情願的淪為……魔的走狗!?」
「灰燼,你言重了。」千葉秉燭道:「吾主心懷梵帝未來,身上所流亦是梵帝之血,姓氏為何,又有何重要?」
「且若非吾主,梵帝早已步月神後塵。我們二人目觀一切,心甘如此。更欲親眼目睹和見證在這個選擇之下,梵帝的命運最終會走向何方。」
千葉秉燭和千葉霧古都曾是梵天神帝,他們的閱歷和眼界何其廣博,而比起他人,他們甚至還超越了生死界限,以「亡去之人」存在的那些年,他們所沉浸與感悟的,或許亦是凡世之人無法觸碰的領域。
他們的言語,每一個字音都仿佛深蘊著一方廣博的天地,無盡的厚重滄桑。
而這樣的他們,竟做出了如此的「選擇」?
默然之間,在場眾人,下至溟衛,上至神帝,內心都受到了極大的無形震動。
「閉嘴!」千葉影兒一聲冷斥:「我剛才說過,不要和死人廢話,你們是真的聾了嗎?」
「……」千葉霧古和千葉秉燭徹底無聲。
「死人?」灰燼嗤笑一聲:「千葉……哦不,雲氏千影,你該不會,真的是在說本尊吧?」
「哦?」千葉影兒抬眸,似乎很輕的笑了一下,悠然道:「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今天能活著離開這里吧?」
此言一出,除了雲澈一行之外,王殿上下無不是勃然色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燼龍神毫無儀態,無比肆意的狂笑起來:「很好,非常好,這真是本尊一生聽過的最滑稽的笑話……哈哈哈哈哈哈!」
南溟神帝馬上笑著道:「哈哈哈,影兒一向喜歡玩笑,想必灰燼龍神也不會當真。還請安坐,大典之前,本王准備了不少助興之物,定不會讓眾位失望。」
灰燼龍神卻對南溟神帝的調解之言置若罔聞,笑聲忽滯,橫眉冷視向雲澈和千葉影兒:「短短一個月,讓東神域狼狽潰敗,你們的確有點本事。但你們該不會以為,就憑這,便有資格向我龍神界叫囂!?」
「嘖嘖,」灰燼龍神搖頭,嘴角三分嘲弄,七分憐憫:「本來,我還好心的給你們指明了退路,可惜啊,這個世上,最無可救葯的,就是天真和愚蠢。」
南溟神帝沒有再出聲,一方北域魔主,一方西域龍神……以南域立場。無人敢輕易插口。
而且,如此完美的局面,身為南域神帝,又怎會真的從中調解!
灰燼龍神脾性暴烈驕狂。但,龍神界的強大,西神域的強大,自古無人能質疑,無人敢質疑……而且,立於至高的巔峰,他們的強大,只會遠遠比呈現出來的還要誇張。
「呵,」雲澈一聲低笑,慢悠悠道:「敢在本魔主面前狂妄,甚至言辱本魔主者,要么,成為足夠有用的忠犬,尚可留命,要么……死!」
「而你……」他抬起頭來,目光淡漠而昏沉,仿佛面對的不是一個龍神,而是目視向一個卑憐的將死之人:「只有死。」
雲澈冷淡的言語下,本就壓抑的氣氛驟然又冷沉了數倍。
死……在這里,讓一個龍神死!?
僅僅因為灰燼龍神先前那些無禮狂肆,實則以他的性情再正常不過的言語?
他們不敢相信,更無法相信。
「就憑你?」面對雲澈的視線,灰燼龍神忽然感覺到,他似乎不是在開玩笑,這反而讓他更感嘲諷可笑。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雲澈身後,沉聲道:「你身後這幾個老怪物,我的確不是對手。但我若要走,憑你們也攔得住?至於後果……嘿,你該不會,真的蠢到這般地步吧?」
若雲澈今日當真在這南溟王殿上對灰燼龍神動手,一個最直接的後果,便是徹底觸罪龍神界!
還是因為一個在他人看來根本不算緣由的緣由。
這已遠不是「瘋狂」、「失智」可以形容。
雲澈神情絲毫未變,手指似是無意識的敲擊著席案,軟綿綿的道:「殺雞尚需憂其飛竄,殺龍……呵,不過是屠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