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澈低聲道:「……你想到了什么?」
池嫵仸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又緩緩張開:「我的涅輪魔魂,忽然有了不正常的反應,而且如此之劇烈。」
「空間玄器……鏡……」她低念著:「涅輪魔魂之中,一定有相關的印記……唔!」
池嫵仸臉上再現痛苦之色。
她所承載的涅輪魔魂只有很微小的一縷,上面的遠古記憶都極其的殘缺與模糊。
能讓如此殘缺的涅輪魔魂出現如此劇烈的反應……這個鏡狀的空間玄器,明顯是涅輪魔帝的記憶中極為重要的東西。
她極力的想要去追尋,但除了魔魂的劇痛,卻無法在記憶中有絲毫的具現。
「好了,不要再想了。」雲澈輕聲道:「你被陌悲塵創傷的魔魂還沒有完全恢復,不宜劇動。」
「好。」池嫵仸沒再堅持:「我先把目前深淵之世的大致格局告知於你。」
「先不用了。」雲澈道:「你先好好休整一段時間,等你魔魂完全恢復,再告訴我便好。」
「知道的越多,我的心緒注定越難以平靜。」他的視線看向了殿外:「這段時間,我剛好去做一些我必須做的事,順便……想清楚我接下來要走的每一步。」
…………
空氣薄寒,卷動著些微的不安與混亂。
雲澈遙望著自己腳下的這片天地,卻不願去想它此時正陷入怎樣的驚亂之中。
他伸出手掌,怔然看著掌心的血紋。沉寂的這些天,他的傷勢大有好轉,但周身,依舊滿是駭人的傷痕。
每次他以為自己的人生終於可以歸於平靜安和之時,更大的災難總是傾天而至。
或許,這是他注定的人生。
「父親……」
雲無心腳步輕輕的走過來,擔心的看著他。
雲澈沒有回首,口中發出輕飄飄的聲音:「無心,我想出去走一走,陪我好嗎?」
「好。」雲無心乖巧的點頭:「父親,你想去哪里?」
「……」靜默了好一會兒,雲澈終於開口:「去姝姀那里。」
穿過空間玄陣,雲澈和雲無心到來了滄瀾界。
滄瀾神珠永恆湮滅,已注定沒有未來的十方滄瀾界籠罩在一種無比昏沉的氛圍之中。
視線所及,就連那些遍布各處的滄瀾守衛都仿佛被抽離了靈魂,眼神透著深深的空洞。
感知到他的氣息,蒼姝姀很快便移身而至,身邊,是永遠形影不離的蕊衣。
「夫君,你傷勢未愈,有事傳喚一聲姝姀便好,怎可以親身來此。」
她的美眸急切的在雲澈身上流轉,確信他氣機已算是穩固,才總算放下心來。
「姝姀姨娘放心啊,我父親最厲害的,就是恢復能力。」雲無心笑著寬慰道。
雖然已是極力掩飾,但雲澈依舊一眼,便看清了蒼姝姀溢滿心魂的凄傷與哀婉。
「姝姀,」他輕語道:「你兄長葬於何處?」
水眸定格,隨之,蒼姝姀卻是輕輕搖頭:「兄長生前,曾不止一次的言說過,身死之後若只能被困於一方之地,豈不枯燥之極。他寧願散落於滄海,隨波肆意游天下。」
「所以,兄長並未入陵。他的屍骨已盡情游盪於太初天地。他所遺之物,也已如他生前所願,隨滄海而去。」
「……」雲澈唇角微動。
蒼姝姀繼續道:「兄長散亡前,給我與眾海神皆留下了一縷魂音,稱自己終是滄瀾一脈不可原諒之罪人,所以,無顏……也無需留牌位於滄瀾。」
蒼姝姀微微傾目,竭盡全力,才總算抑下將涌的淚珠:「一切,皆依兄長所願。」
身為曾經的釋天神帝,卻不留屍骨,不入陵墓,不置牌位。
何其悲涼,又何其的瀟灑不羈。
雲澈短暫怔然,隨之笑了一笑:「不愧是他。」
蒼姝姀道:「夫君若想看望兄長……有此心念,對兄長而言,已是萬幸萬恩。」
「不,」雲澈輕嘆道:「這個世界有他蒼釋天,才是萬幸。若無他,我又怎會有命立於此處。」
「……」蒼姝姀緩緩閉目:「得夫君此言,兄長……死亦無憾。」
雲澈搖頭:「他,又怎會真的在意他人的評價。同樣,他又怎會在意歸於俗世之禮的祭拜。」
蒼姝姀看著雲澈的眼睛,輕語道:「夫君,你此刻的眼神在告訴姝姀,你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嗯。」雲澈與她那雙凝聚著世間無盡柔婉的美眸對視:「我決定去一個地方,一個……我必須去的地方。」
「……?」雲無心抬眸,一臉疑惑。
蒼姝姀唇瓣輕啟,發出似夢囈的輕音:「深……淵?」
「啊!?」雲無心一聲輕吟,小手猝然抓緊父親的衣袖。
「嗯。」雲澈點頭,嘴角傾起一抹淡笑:「果然,聰明如你,我心中所思所想,都難以逃開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