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衣驚然失措。
「蕊衣,」蒼姝姀回身:「跟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蕊衣下意識的問道。
蒼姝姀婉然而笑:「去為他,准備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東西。」
「啊?」蕊衣愣住。
「對於深淵,我們幾乎一無所知。」蒼姝姀道:「但,七情與六欲,在任何世界,任何位面,對於任何生靈,都是相通的。有很多東西,可以幫他在成長的同時,去結交更多的朋友,去吸引更多的女孩。」
蕊衣美眸睜大,怔看蒼姝姀的笑顏:「小姐,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和害怕嗎?」
「他意已決,擔心與害怕又有何意義呢。」蒼姝姀依舊微笑著道:「對我而言,最大的擔心,是他落入無之深淵後,能否安然無恙的到達那個叫深淵的世界。」
「若能安然到達,之後的事,我反而不是那么的憂心。」
「為什么?」蕊衣不解的問。那么可怕的陌悲塵,在深淵只是一個「守護騎士」,那該是多么恐怖,多么步步驚心的世界。
「因為,我的夫君,我們的雲帝,他的年齡,只有半甲子而已。」蒼姝姀眸光朦朦:「誰會相信,一個半甲子的人,只用短短數年成為了神界的千古第一帝。又有哪個高傲的強者,會去對一個只有半甲子的『孩童』生出真正的戒心呢。」
「魔後定會教他利用好這一點的。」
…………
離開十方滄瀾界,雲無心再也無法按捺。她緊緊扯住父親的衣袖,聲音帶著太過不安的顫抖:「父親,你……真的要去那里?」
雲澈看著女兒的眼睛,很是平靜的道:「我沒有第二個選擇。」
「……」雲無心眼眸愈加顫盪,不知該說什么。
他握了握雲無心的手兒:「別無選擇之外,我亦是心甘情願。」
雲澈仰首轉目,看向昏暗的天際:「無心,我的身邊,有你們相伴;我的身後,有無數的追隨者;我的腳下,更有著數不清的臣服者、朝拜者。」
「但其實,潛意識之中,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孤獨的。」
「魔帝與創世神的傳承,讓我在認知層面上,會下意識的去俯視一切。尤其在我成為雲帝之後,孤身凌絕頂,萬物皆卑渺。」
「父親本就有這樣的資格,一切,也都是父親應得的。」雲無心道。
雲澈微微而笑:「或許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如此。而與之相伴的認知是……別人可做到的事,我皆可做到。如果連我都做不到,那世上便無人可做到。」
「比如,面對這場忽降的深淵厄難,我本以為連我都如此不堪,那這個世界。已再無了任何希望。」
「我錯了。」雲澈目光沉下,看著腳下無垠的空間:「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它的命運,也從來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
「沒有閻一閻二閻三和兩位千葉前輩的以死相救,我早已死在陌悲塵手上。」
「沒有媚音的空間神力,我連逃亡都是奢望。」
「沒有蒼釋天和火破雲,憑我之力,也只能落得最絕望的結局。」
「甚至……若沒有魔後,承著雲帝之名的我,根本沒有能力去控馭這個世界,只能讓一切都在長久的混亂與不安中擺盪。」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雲無心反抓住父親的手,很用力的搖著頭:「這個世界上,的確有著太多只有父親才能做到的事,也只有父親最有資格成為帝王。化解這場劫難的核心,也同樣是父親!你不許這樣否認自己。」
「想什么呢。」雲澈伸手搓了搓女兒的頭頂,笑著道:「我什么時候否認自己了?你父親我天下無雙,這點誰也否認不了。我只不過是重新明白了一些我必須明白的事情而已。」
雲無心連忙伸手護住即將被搓亂的烏發,低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雲澈繼續道:「而給我最大觸動的,是蒼釋天。」
「世人眼中的他無儀狂肆,是最下作,也最不配為帝的神帝。禍難之前,他會左右搖擺,會最先臣服。在我麾下的這些年,他在世人口中最多的稱號,便是無脊的走狗。」
「而他從不會以滄瀾之威去控懾他人之口,更從不會為自己辯解。因為,他從來都不屑去在意世人的目光。」
「但,面對外世入侵,那些平日里的義正之輩紛紛不戰而屈膝。而他們口中無脊的蒼釋天,卻用他的生命和滄瀾的未來,支撐起此世最剛硬的傲骨。」
「也讓數不清自詡高傲的人,在余生都再無顏提及蒼釋天三個字。」
他伸手扶住女兒纖柔的肩膀,聲音放輕:「蒼釋天是帝王之臣,更是此世之民,他尚且如此,為父作為此世之帝王,更當負起屬於帝王的職責。」
「所以,無心,我的女兒……」他微笑著:「我早已不配為一個好父親,但至少,我還有機會成為一個還算稱職的帝王,對嗎?」
「……」雲無心唇瓣顫動,不多時,她雙眸凝霧,雪顏之上淚痕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