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猜到了。」蘇銳一拍腦門。
「不過,我倒是說服他在家里等你出院,沒讓他老人家來醫院。」蘇無限說著,瞄了瞄蘇銳的傷處,無奈的搖了搖頭,「等你傷好了再說吧,要是好不了……」
蘇無限的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蘇銳給打斷了:「打住,別說了,蘇無限,你可別烏鴉嘴!」
「換衣服吧。」蘇無限說完,便對蘇熾煙示意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蘇熾煙紅著臉看了看蘇銳,然後低頭跟上。
她的一顆心簡直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了。
「爸爸,剛剛……真的不是……」出了病房,蘇熾煙還想解釋。
「不用解釋,我明白。」蘇無限淡淡說道。
可是,他越是這樣講,蘇熾煙就越想解釋。
蘇無限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滿臉通紅的女兒,隨後竟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隨後,他搖了搖頭,說道:「熾煙,你本不必解釋什么的,你越是想解釋,就表明你越是在意這一段關系。」
這句話可謂是夠經典的了。
不管你解釋與否,你的心意都已經是明擺著的了,我看的很清楚。
蘇熾煙聞言,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說道:「爸,謝謝你。」
理解最重要。
「蘇銳的心理狀態不是特別好,你最近也多盯著點。」蘇無限說道,「這次是遺體火化,兩天後就是要到烈士陵園見了,希望那小子能扛過這一關。」
蘇無限的聲音里面透著淡淡的擔憂。
平時很少見到他會這么擔心蘇銳的心理狀態,實在是這次對蘇銳的打擊太大了。
蘇無限了解自己這個弟弟,那個小子看起來玩世不恭的,但是實際上卻擁有著別人所無法企及的超強責任感,當烈焰大隊傷亡到這種程度的時候,蘇銳心中的壓力恐怕已經累積到了無法想象的程度了。
心理的傷痛,往往比生理上更加難以治愈。
無論是今天的遺體火化,還是後天的烈士陵園最終告別,蘇銳都要在承受著巨大壓力的同時,站出最堅強的姿態來。
這種姿態,或許是永恆存在於時光和人們的記憶之中的。
可是,無論如何,蘇銳不能垮,這是任何人都不願看到的事情。
「唉,只能靠蘇銳自己。」蘇熾煙點了點頭,「這種時候,沒有人能夠替他扛。」
說著,她的眼眶已然紅了起來。
她在心疼蘇銳,也在心疼烈焰大隊的那些戰士們。
蘇無限先下樓了,十分鍾後,蘇熾煙看到了走出病房門的蘇銳。
由於消腫過程進行的不錯,蘇銳現在從走路姿態上面已經看不出多少異樣了,而蘇無限送他的那一本《史記》,他則是看都沒看。
蘇銳此時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軍裝。
這是一場送別,他要穿的正式一些。
因為,人生,本來就沒有多少場離別了,要認真對待每一次再見。
「我扶著你。」蘇熾煙說道。
蘇銳並沒有拒絕,和蘇熾煙一起進入了電梯。
他肩膀上的將星反射著射燈的燈光,一如天上的太陽。
…………
這一路上,蘇銳都默默無言。
他也沒有看向窗外,目光一直看著前方座椅的靠枕。
蘇無限坐在他的身邊,看著弟弟的模樣,也沒有多做開解,只是搖了搖頭。
誰也不知道,此時看起來平靜的蘇銳,心中是怎樣的暗流奔涌?
蘇熾煙開著車,時不時的從後視鏡里面看著蘇銳,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開始出汗了。
接下來的事情,對於蘇銳來說是個考驗,對於蘇熾煙來說,也是一樣。
在他們的車子駛出軍區總院的時候,又有好幾輛掛著軍牌的轎車相繼駛出停車場,一起朝著某個方向而去。
蘇銳沉默良久,忽然說道:「戰士們的家屬都來到了吧?」
蘇無限點了點頭:「是的,都通知了,也都來了。」
蘇銳沒有再多說什么,重新陷入了沉默。
那些犧牲的戰士們,也都是他的親人啊。
上一次,他從普勒尼亞把戰士們的骨灰送上飛機,這一次,又帶回來這么多犧牲戰士的遺體。
而這么多,都是生命的無法承受之重。
「大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蘇銳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