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發硎新試(1 / 2)

四十門威遠將軍炮齊整整擺在驛站院子里,胤礽站到離自己最近的一門火炮前細細過目。胤祉則回想起頭門炮試彈時,他也在場的情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遠處土崩樹倒的壯觀場面,以及被炸出的大土坑焦土煙灰的慘烈樣。

「二哥,人要是被這鐵家伙轟了,可不就四分五裂、屍骨無存?」胤祉腦海中把試炮的場景推進活生生的人,不禁打了個冷戰。

陪在兄弟倆身旁的是威遠將軍炮的監造總管御前一等侍衛海青、護送火炮的護軍參領以及驛站官吏。

海青聽過胤祉的話,看向胤礽,恰巧胤礽抬眸看過來,已經知道胤礽嗓子不舒服的海青立刻回應道:「三阿哥所言極是,打從有了鳥槍、火炮,如今打起仗來,真個是血肉橫飛,連個全屍都撈不上了。」

自打那天皇帝一句將來也要派胤祉上戰場的話說出後,胤祉倒認認真真放在了心上。大清每次派兵出征,幾乎都是皇室宗親掛帥領頭,能封大將軍的也是和碩王爺一類。皇子們並非每一位都能封王,但若是能領兵出征,王爺、郡王這樣的爵位必然是指日可待。

大哥胤禔如今在前線已是副將,胤祉自然也盼望著自己有威武出征的那一天。雖不知何年何月,但起碼多學多得,有備無患,將來真到了親身實踐的時候,自己也能拿出大將軍的真材實料。

「這些是不是皆為母炮?規制都一模一樣嗎?」胤祉好學不倦,不停發問。

四十來歲的海青觀察著太子與三皇子對火炮的態度,太子看得認真,但因嗓子不適,寡言少語,倒是三皇子顯是興致頗濃。一直希望壯大火炮制造的海青閃過一念,便向太子請示,推薦一位熟悉火炮的年輕侍衛近前講解。

胤礽頷首同意後,海青朝候在邊上整齊列隊的侍衛中走過去,喊了聲,「慶徽,出列。」

劍眉星目的年輕人邁著大長腿隨海青走到胤礽跟前,彈袖屈膝,垂右手,身前俯,聲音洪亮,「正白旗三等侍衛慶徽給太子殿下請安,給三阿哥請安。」

胤祉抬頜舉目打量著這位年紀輕輕但個頭甚至比大哥胤禔還高的侍衛,眼里的不信任顯而易見。

慶徽把胤祉的表情看在眼里,並未覺得有何壓力。私下拜海青為師研習火炮、鳥槍的他理解師傅的苦心,年輕人容易對新事物感興趣,彼此也能有共同語言,但若是能引起太子的重視,新武器的開發與發展就能打開一條新路子。

火炮、鳥槍不同於騎射,只有在戰時才能體現出價值,但平時的改進、保養、試練同樣需要場地、經費、人員,朝廷沒有專門劃分這一類,零散於各旗營的現狀只會讓火炮與鳥槍的發展緩滯不前。

慶徽也並非健談的人,平時也是一臉嚴肅,不苟言笑。但若是說起自己的興趣愛好,用眉飛色舞來形容他也不為過。

威遠將軍炮分子炮、母炮,擺在院中的這些炮為母炮。炮的尾部裝有木柄,柄的後部向下彎曲,以鐵索聯於炮架。炮身裝備於四足木架上,足上安裝鐵輪,可推可拉。炮筒短,口徑大,鐵質,形如仰鍾。母炮整體重約六百斤,輕巧靈便,方便運輸,能適應多種地形。

子炮為一空心圓筒,事先裝好炮彈(火葯與鐵子),重約八斤。發射後退出空子炮,可接著換裝第二個、第三個,講求效率與射速。

慶徽介紹完,接過海青遞過來的子炮,熟練地裝填入母炮,除去最後一步發射,其余全程演示。

「殿下,三阿哥,您瞧,子在母腹,母送子出,從天而降,層層碎裂,銳不可擋,威力驚人。」

凝視諦聽的胤礽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的恬淡,倒是胤祉卻已是摒棄不信任,興趣濃濃地纏著慶徽問起細節,慶徽都一一作答。

面對慶徽的對答如流,胤祉眼珠子狡黠一轉,故意道:「方才你動作太麻利,我沒看清如何防子炮滑落。」

實際上為了讓胤礽與胤祉看仔細,慶徽的演示已經慢了很多。胤祉此話一出,慶徽首先想到的不是胤祉故意而為,而是自己確實沒做好。為了爭取火炮的發展機會,慶徽再次拿起子炮,更加放慢速度裝填,其間還特地詳細指出固連子炮與炮筒的鐵鈕,如何防止子炮跌落的原理也是認認真真講解,還手把手帶著胤祉裝填一次。

「第一次試炮,我也在場,射程差不多二里遠,這些也是如此嗎?」

「稟三阿哥,稍微改良後,如今三里不在話下,當然視發射角度而定。」慶徽禮貌周全。

胤祉全程學完,心悅誠服,小心翼翼摸著炮筒,對慶徽的口氣隨意親和多了,「你多大年紀,怎么對火炮這么熟悉?」

「回三阿哥,在下今年十八。九歲時,阿瑪帶我去海青大人府上,見識過大人府中的鳥槍、火銃,我便產生了興趣。後來阿瑪見我愈發不可收拾,干脆就讓我拜在海青大人門下學習鳥槍、火炮。」

「你阿瑪是?」胤祉隨口一問。

海青這回倒是替慶徽回了胤祉,「慶徽的阿瑪石文炳與下官是老相識了,目前外任福州將軍。祖父是和碩額駙石華善,華善現今也在前線大營。」

「呀,」胤祉抬頭一聲驚贊,「這場戰你們家算是祖孫齊上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