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窗之隔(1 / 2)

和煦的晨風吹動林間密密匝匝的樹葉,沙沙作響。晶瑩的晨露清洗過的翠葉,煥發清新,閃動光彩。

山間的小路上,暖陽透過林葉稀稀落落灑向地面,行進在其中的人群沾染金光,熠熠生輝。

一身寶藍色錦緞行服的富爾祜倫與一襲天青色緞地單袍的慶征,你一言我一語,說說笑笑。嫤瑜帶著扶柳跟在身後,為了方便行事,主仆倆也是換裝少年郎,嫤瑜便是一身月白暗花緞地春袍,上罩一竹青緞地琵琶襟坎肩。

從別院出發上山大概需繞行十里路方能到達龍潭,山路曲折,土石硌腳,不緊不慢行進,花費半個多時辰也是要的。

富爾祜倫等人尚穿行林間山道時,胤礽卻已帶著耀格及幾名侍衛先行到達龍潭院。晨曦破曉,頭晚聽說胤礽要去龍潭的震寰禪師就派來僧人領路,開寺院後門直通龍潭。因是直上,道路比起富爾祜倫他們行走的路徑陡峭許多,只要胤礽願意攀行,對耀格與侍衛們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用不上半個時辰,胤礽就已踏進龍潭院,四處觀覽起來。龍潭院統共就五位僧人,院主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禪師,法號空谷。

龍潭院有前殿後舍,殿中主位供奉婆竭龍王尊天,專門掌管水界的天神,東西站立四大護法,威風凜凜。

前殿院落中的右側便是龍潭所在,石欄圍起的水潭中泉眼處,一條漢白玉石雕琢的石龍三爪踩踏祥雲底座,右爪揮起,仰首張開大口,泉水從口中涌出,嘩嘩聲落入潭中,水花飛濺。

相對龍潭的左側是一八角花台,內佇立一株挺拔秀頎的銀杏樹。陽光下的銀杏葉,片片閃著金光,枝枝翠綠欲滴。

緊鄰前殿的東西側各有配殿,為和順公主與純靖王妃出資後建。在空谷禪師的陪伴下,胤礽步入東配殿,盤坐蓮花寶座的觀音菩薩像奉立中央,前方的供桌下層不多不少放置十一個黃緞錦盒。

聞知空谷禪師在此居住已達二十年,胤礽忍不住問去:「大師修行深遠,可否為我解一疑惑?」

老禪師一身朴素灰色僧衣,長須白眉,厚實的嗓音應道:「老衲不才,解答不出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胤礽不能冒昧開啟錦盒查看,逐一掃過盒面,大膽發問:「也不知會不會褻瀆菩薩,我只是疑惑,這些平安牌是否真能讓人起死回生?」

空谷禪師愣住,本是一直撥弄佛珠的手指也停下,確實被胤礽問住了。片刻後,禪師合掌,方幽幽應道:「殿下,起死回生實在是匪夷所思。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活一生,種下什么因,收獲什么果。轉一世,新的輪回,新的開始,不會再是從前模樣。過去身份的貪戀,過去榮寵的追逐,早已隨著消亡的軀體煙消雲散。既得新生,站離紛爭修得慧眼,秉持慧心,念念為眾生,最終修得圓滿。」

空谷禪師的話沒有解答胤礽有關富爾祜倫存在的疑惑,倒是撥雲散霧讓胤礽重新審視自己重生的意義。

富爾祜倫等人進院時,胤礽與耀格避入西配殿,其隨行侍衛退到後院僧人們居住的禪房。西配殿通常閉門不用,所以富爾祜倫一行人並未過多留意西配殿,即便其窗戶微啟,里頭的人站立窗側能斜視院中情形。

富爾祜倫一旁招呼家奴把和順公主、純靖王妃及尚氏贈與的銀兩、油糧等物交接空谷禪師,慶征則親自抱出錦盒,有一僧人扛來扶梯架在樹干上。實在是,這百年老樹的下部分皆光滑無枝椏,需借助扶梯方能夠上枝葉。

嫤瑜背對西配殿窗戶站立,廊檐正好擋住陽光,抬頭仰望挺拔的大樹,也不覺刺眼。山中的氣息新鮮純凈,嫤瑜深吸一口氣,清甜的嗓音輕聲說與扶柳:「老禪師常年久居山中,終日除了念經打坐就是沉默寡言,如此氣定神閑一年又一年,真是了不得。我若是一朝被勒令久居一處屋宅,獨守長年累月,我只怕自己會瘋了。」

扶柳生怕老禪師聽到一般,壓住聲音回道:「姑娘想什么呢?老禪師習慣了,不以為然。再說,誰能把您關起來,您不會是做什么惹夫人生氣了吧?」

「我就感慨一句,瞧你說的。」嫤瑜扭頭,晶亮的雙眸可愛地瞪向扶柳,「我是冒冒失失胡來的人嗎?」

胤礽就站在窗側,嫤瑜與扶柳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靠向牆,胤礽閉上雙眼,心頭劃過輕語:「傻丫頭,我們被囚咸安宮時,我是發瘋癲狂的那一位,而你則是淡漠傲立的那一株臘梅。」

耀格探過身子偷覷一眼,正好看到竹青坎肩與月白下擺包裹的嬌小身形,回向胤礽,上下掃過胤礽的衣著。原來胤礽今日換了一身尋常貴胄公子的打扮,恰是月白色竹枝暗紋錦緞單袍。

胤礽見耀格神色怪異,歪過頭斜看出去,卻見得頭戴竹青帽檐月白色圓頂緞地涼帽的嫤瑜左右看了看,莫名冒出一句:「我怎么聞到一股陌生人的氣息?」

胤礽與耀格對視一眼,當即飛速旋身蹲下身子,屏聲靜氣。而扶柳也扭頭回身看向配殿窗戶,踮起腳跟掃過一眼,嘴里喃喃著什么也沒有。

那頭富爾祜倫掛完自家的平安牌,下了扶梯。慶征來到嫤瑜跟前,把錦盒交給嫤瑜,向來是他們兄妹倆,哥哥掛牌,妹妹抱著錦盒在梯子旁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