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遺詔謎團(1 / 2)

修茂自從蘇醒後,就搬離石文炳府上,回到了自己的子爵府。胸口的箭傷愈合,但心里的失落卻是難以彌合。嫤瑜出嫁,石文炳府上的喜宴修茂都不曾出現,把自己禁錮於房中,手里握著一套綉品,魂游四方。

嫤瑜未出嫁前,祖父、父親、兄長們以及修茂舅舅日常用到的荷包、褡褳、扇套、扳指套、靴掖,她都有做過。不過出嫁後,兄長們與修茂舅舅的這些小物件她是不能再做了,就連祖父與父親,她再做出送來,都要算做皇家的賞賜,那種孝敬長輩的意味已不復從前。

命懸一線的修茂舅舅蘇醒過來、脫離危險,嫤瑜的擔憂總算是釋然些。念及舅舅至今孤身只影,嫤瑜便趕在出嫁前最後一次為舅舅做下一套腰帶配飾。五件配飾皆選用寶藍色素緞面,兩面分別綉雙獅戲球與平金雲鶴圖案,贊譽舅舅人中獅子,並祝願他福壽康寧。

修茂拿到這套綉品,自是明白嫤瑜的祝福。小姑娘嫁作太子妻,從此開始她皇宮深宅的日子,有些情愫修茂只能放在心底深處,獨自默默守護。

石文炳與修茂有過一番長談,希望修茂能借著皇帝大力提拔正白旗的機會重新振興納喇氏家族。石文炳直言不諱地說明,目前的上三旗,皇帝的母家占據鑲黃旗,太子的母家控制正黃旗,而石文炳身為太子的岳父,承皇帝的提拔正占盡正白旗的風頭。

於此情形下,逃過死劫進而升官加爵的石文炳沒覺得沾沾自喜,反而自認處境尷尬,戰戰兢兢。

如果皇帝已日薄西山,太子即將繼位,那么正白旗與正黃旗一同支持太子,鑲黃旗就算有反對的聲音,可失去皇帝的護佑,也翻不了天。但事實上,皇帝如日中天,太子已經擁有正黃旗的支持,石文炳不相信皇帝重用自己、擴大瓜爾佳氏在正白旗的勢力是為了強大太子的力量。再愛護太子,也不至於犯這種糊塗,給太子插上強健有力的雙翼,而皇帝自己卻只抱住一個角。

石文炳過濾著這些年索額圖被皇帝在打壓與復職間來回顛簸的情形,可以想見,太子與赫舍里氏的血肉相連遲早要被皇帝血淋淋地割開。如此一來,太子與皇帝之間的沖突在所難免。

試問,皇帝會動用正白旗還是鑲黃旗作那把切割的刀,顯而易見,無疑是正白旗。想到這一層,石文炳不寒而栗。重活一次,躲過死劫,沒想到卻是更可怕的困局等在後頭。

石文炳鼓勵修茂振作起來,出人頭地,燃起納喇氏過去的影響力分去部分正白旗的勢力。一旦將來,瓜爾佳氏卷入皇帝與太子的爭斗中,修茂這邊還能留有余力。

光聽石文炳這一通分析,修茂腳還沒踏進官場,就已聞到血雨腥風了。赫舍里氏會倒,那瓜爾佳氏也會倒,從來皇帝要坐穩龍椅,那就是鐵打的金殿,流水的朝臣,自己家族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證。

修茂沒有立刻答應石文炳,簡單收拾過行禮,便離開了子爵府,游歷去了。再回到京城,修茂先去了趟琉璃廠的茶院,得知柱子給他留了話,肯定地告知他,余成已死。柱子如今已升任乾清宮副總管,修茂如有什么需要,可以約他見面,他始終感念修茂曾經對他的幫助。

修茂對柱子的留話沒什么表示,轉而問詢可有廣源鏢局送來東西。老板立刻抱來一個箱子,年初就送到茶院來了,就等著修茂來取。修茂拿過箱子,離開琉璃廠,沒回子爵府,而是直奔西郊潭柘寺後山的龍潭院。

去年初冬,修茂與姐夫一道乘船回京,過夏津後發現有人把修茂換到宮中交泰殿的仿冒品放到了姐夫房中。兩人一合計,石文炳交代船家放慢速度,修茂乘夜下船騎馬飛奔回到夏津,那里有廣源鏢局的分號。

修茂把仿品委托給鏢局送到京城琉璃廠的茶院,再快速趕回船上與姐夫同行。故而,黑衣人上船搜查時,不見玉璽的蹤跡。也正是玉璽不在船上,才讓索額圖、海青、太子乃至皇上都堅定地相信,他們與玉璽失竊毫無關系,純粹是被冤枉了。

踏進龍潭院,修茂一住就是十來天。本與空谷禪師素昧平生,卻因玉璽一事,兩人一老一少有了交集。在此基礎上,淡味清茶、棋布錯峙間,話題延伸開去,前塵往事、天南地北一通聊敘,十幾天下來,倒還建起了忘年之好。

原先應修茂所托,空谷禪師找人仿制玉璽盒子可是費了好些功夫。如果余成不死,宮里沒有發生變故,偷出的真盒子肯定是要瞅准時機換回去。可如今看來,事情的走向已超出預料,仿制的盒子與玉璽必須銷毀。

看著修茂挖坑填埋假玉璽碎片以及焚燒盒子剩余的灰燼,空谷禪師手里撥弄著佛珠,嘴里輕聲念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真真假假,孰是孰非?」

日頭當空,萬里無雲,深山秋風穿林簌簌,人跡罕至,小獸時有出沒。

填平深坑,出了一身汗的修茂拿起水囊,坐下大口補水解渴。

「老禪師,你改名換姓,藏跡隱蹤,可是你手里捏著別人的把柄?有人想殺你?」

兩只松鼠一旁的松樹上打鬧爭搶,松果掉落,滾到了空谷的腳邊。空谷拾起松果,掰出松子,遞給了修茂。

「原先伺候在主子爺身邊,也為主子爺辦些隱秘的差事,確是知道一些事情。如今,托你的福,老衲手里倒真是拿捏著別人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