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清平樂 若花辭樹 1665 字 2020-06-09

仍舊是那間宮室,並不金碧輝煌,卻能從擺設看出主人家的底蘊與匠心獨運。那些帷帳,一層一層地在她眼前綿延,微風輕拂,帷帳飄動如水流一般柔軟,夏侯沛站在帷帳外,她的眼睛專注地望向帷帳的那一端。

在帷帳飄動的間隙中,內中的場景隱隱約約,如蘊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勾人心魄。

夏侯沛看著,終於,她伸出手,輕輕地將那些阻擋了她實現的帷帳撥到一旁,從中穿過。她一步一步地往里走,不時撥開飄到她臉上的帷帳,它們柔軟,它們絲滑,它們像是阻攔,又像勾引。夏侯沛的步伐像踩在了雲上,充滿了恍惚與夢幻。

這條路終有盡頭,她終於走到了那一端。

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張卧榻,榻上有人,合目而眠。

那如在雲端的感覺不知何時遠去,一切都真實起來,不論是宮室陳設,還是那張寬大的卧榻,亦或榻上之人,都如身臨其境。

這不像是夢,倒像是現實。

夏侯沛看著榻上那人。她正在安詳地睡,身體舒展,體態優美。

就像冥冥中有誰在指引,夏侯沛謹慎地邁出一步,又一步,再一步,她朝那邊靠近。

她想知道這是何人,這是何處,為何總在她的夢中。

這是一個明亮的日子,窗外的光亮透過窗紙刺目的射入。

夏侯沛終於靠近,正當她止步,欲細觀,那人突然睜開了眼。

夏侯沛屏住了呼吸,心口的跳動就如瘋了一般,劇烈熾熱。

她看清了那雙眸子,那雙澄澈的眸子,黑白分明,冷靜得令人心悸。

夜晚,漆黑一片,只有距床頭三丈遠處亮著一盞宮燈,供以微弱的光明。

夏侯沛猛地睜開眼,愣愣地看著房頂,呼吸沉重而急促。

那雙眼眸,那雙熟悉的眼眸,就算離了那場夢境,都令她心神俱顫。她怔怔地抬起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心跳一下一下,急促有力。口舌是干燥的,大腦是清醒的,而心,是無法抑制的顫栗,帶動著她的靈魂。

「阿娘……」她干澀地張口,這二字一出,呼吸頓時便艱難起來,她顫動著深吸了口氣。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一切都仿佛潛伏多年,一切似乎太過突兀,一切又如水到渠成。

夏侯沛整個人都呆愣了,她的身體仿似不是她的,她只剩了一個靈魂,躺在榻上,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天明。

盛夏的清晨,最是涼爽。殿外逐漸傳來克制的響動,是宮人灑掃與來回走動預備早晨的事物。

夏侯沛扭過頭,目光觸到窗紙透入的晨曦。她抬手,使勁地搓了搓自己的臉頰,然後低低地嘆了口氣。

「十二郎?」殿外傳來阿鄭一貫柔和的聲音。

夏侯沛坐起來,若無其事的。她靠著隱囊,道:「進來。」聲音格外沙啞。

下一刻,阿鄭便推門而入,她的身後,帶著幾名宮人,宮人手中捧著銅盆,面巾,與衣物靴襪。

夏侯沛如她每一日的清晨那般,掀開錦衾下了榻來。照著既定的流程,擦臉,漱口,梳頭,更衣。

金冠熠熠生輝,衣袍是齊綢所制,雪白的中衣,玄色的外袍,大袖翩翩,古朴秀麗。系上玉帶,再配上組綬懸掛的山玄玉。

風儀俊秀,光華如玉。

阿鄭看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笑道:「十二郎已如大人,殿下見十二郎,定欣喜。」

殿下二字像化成了重錘,毫不留情地擊在夏侯沛的胸口,她斂目,看著身前的地板,道:「是嗎……」

「這還能有假嗎?」阿鄭說了一句,而後便說到其他地方:「早膳已備下了,十二郎用過再去太學吧。」

夏侯沛松了口氣,但心底深處,隱隱的,似乎還有著遺憾,她強壓下那丁點的遺憾,努力地笑了笑,道:「阿鄭費心了。」

阿鄭背對著夏侯沛,彎身收拾榻上的寢具,聞此,好笑道:「十二郎越大越客套了。」

用過早膳,夏侯沛便要出門,阿鄭恭送她到殿外,忽而想起什么,說道:「十二郎,休忘了殿下令晚上往她那里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