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 / 2)

屈辱往事 小強 7742 字 2020-08-05

「親爹呀……哎喲疼呀!親爹……饒了我吧……」一陣慘叫傳來,我朝牆立正站著,禁不住好奇,偷偷轉身看去,就看見許還周被幾個民兵圍住,極度恐怖地叫著,原來,幾個人正扒了許還周的鞋,在往他的腳底上按著圖釘……會場上的廣播喇叭里,震耳欲聾地播報著偉大領袖的語錄,「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綉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

革命是bào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bào烈的行動……」由於臨近年關,所以盡管是文革時期,這座著名的商埠也有著不少的小攤小販,賣花生瓜子的,賣油炸果子油炸糕的,賣麻花的,賣冰糖葫蘆的,賣紙花絹花的,賣女孩子們扎的紅頭繩的,也夠多的,吆喝叫賣聲和偉大領袖的語錄播報雜在一起,構成一曲怪異的交響。

就在這喜慶的氣氛下,一場階級斗爭背景下的萬人批斗大會開始了。

隨著主持人的一聲大喝,我們被一字押上主席台,整齊地排成一排,噘著。

然後是革命群眾走上台來當場給我們掛牌子、戴高帽子,往一些女人的脖子上掛臭鞋臭襪子。

因為人多,所以盡管對我來說這次批斗大會規模空前,雜在三十多人之間噘著,到也並不比前幾次挨斗更羞辱。

按照程序,先是革命群眾代表上台來發言,貧協代表、工人代表、學生代表、婦女代表,可教子女代表,一個一個都上台來,至於發言的內容,卻全不是針對我們某個人,而是老一套的什幺「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呀、什幺「階級斗爭一抓就靈」呀、什幺「反革命不打不倒」呀等等等等。

我在當時就沒有聽進去幾個字,今天回憶,就更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幺,實際上他們說的全是套話空話,也真的什幺內容也沒有。

反正我們是一直噘著的,也並沒要我們在大會上交待什幺。

大會開的時間比在村里開的批斗會還短,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就宣布結束。

接下來是游街,而這次游街,也是我平生第一次。

在主持人宣布游街開始時,我們被依次押下高高的主席台,沿著主席台前的東西大街往西走。

三十多名四類分子被排成前後一長串,前面是一男一女兩個紅衛兵拿著喊話筒帶頭高呼著口號,兩旁則有民兵武裝押解,挨斗的人們全都反綁著雙臂,戴著紙煳的高帽子,掛著碩大的牌子,大彎著腰,在人群中勉強擠出的過道里艱難地游行。

我游走在隊伍的中間,不敢抬頭,因為身邊好多認識的同學與鄰居,這樣讓人象捆棕子般的五花大綁,又讓人象牽狗似地游街,有多幺地丟面子,是可以想象的出的。

開始的時候,游街還是有秩序的,但很快就亂了套。

有革命的群眾自發地走過來,選擇與自己結過仇或看著不順眼的,開始揪著頭發或耳朵抽耳光,啐唾沫。

挨打挨罵的四類分子們沒有人敢還一句嘴,更沒有人敢動一下,反而不斷地按照打人者的要求回答著各種屈辱的罵人的粗口。

就在游街開始後不久,群眾又往媽媽的脖子上,掛上了幾只又臟又臭的破鞋。

說到破鞋,誰都知道意指作風有問題的壞女人,實際上在當時,許多被指為破鞋者,卻未必真的與人有染,有的只是和戀人牽牽手而已,有的什幺事也不曾有過,是硬給扣的帽子,也有的是被強權bījiān後,這個bījiān她們的強權又被打倒,於是才成為破鞋的。

媽媽與鹿一蘭其實都屬於這後者。

當然也的確有真的偷人的破鞋,但她們往往卻不是出身不好的四類,而極有可能是正帶頭高呼著革命口號的某個當權的女干部。

街上人太多了,把我們擠在中間,游走變得十分地困難,而對於那些想占便宜打我們弄我們的壞蛋們,卻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盡管喜歡趁機占我們便宜的只是極少數,盡管有賊心又有賊膽真正實施對我們的打擊與侵害的,就更是占少數中的少數,但因為街上的人太多了,因而從絕對值上看,就仍然很多,游街進行到不多一會,就不斷地有人被踢翻在地,耳光聲、「呸!呸!」的唾沫聲此起彼伏。

為了不被人們的唾沫等臟東西弄臟了新衣,也為了盡量不被人所注意,媽媽穿著一身極臟的、又寬又大的黑棉衣,但她姣好的臉蛋與纖弱的身材仍然吸引著圍觀的群眾。

走著走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黑壯漢從人群中擠出來,走近媽媽,用那骯臟的大手托舉起媽媽的臉蛋,在那臉上反復地揉捏著,弄了好一陣子,又舉起媽媽脖子上掛著的臭鞋,將那散發著惡臭的鞋口對准媽媽的臉,先是使勁地捂在媽媽的口鼻處,之後又往返地搓了幾下子,這才放手。

「哎呀真能想出花主意,你看邊家務的趙福成家的,一家五口哎。

」一個聲音高喊著。

「作孽喲,那幺大點的孩子也陪著挨斗。

」另一個聲音嘆息著。

他們說的是別的村的一家人,有爺爺、父親、母親和一男一女十多歲的兩個孩子。

三個大人被五花大綁著,兩個孩子卻沒有綁,而是手中牽著三條繩子,三條繩子拴在他們的父母和爺爺的脖子上。

在人們的哄笑中,那兩個孩子,還被迫地高喊著口號,先是那稍大一點的女兒高聲地念道:「我的狗爹趙家祥、妄想回到萬惡的舊社會,復辟資本主義,打倒趙家祥!」那女兒喊完一句,那最小的大概也就十三四歲的地主崽子則跟著念:「我的狗媽地主婆杜月芬,背地里咒罵革命干部,打倒地主婆杜月芬!」並沒有什幺人跟著他們高呼什幺,但拿一家五口人取樂的卻不少。

「再喊,大聲喊,喊好了讓你們當可教子女。

」「喂!老地主,還有你呢,怎幺啞吧了,喊起來!」於是,那一家之中最年高的爺爺,便也被迫地高喊:「我是吸血鬼,罪該萬死!」「我妄圖復辟,萬惡滔天!」……隊伍中的許還周是挨打最多的,因為他當權時做惡太多,群眾對他的恨太深。

他的腳底事先被民兵按上了圖釘,因而走路時便只能象個殘疾人那樣用腳的某個部位落地,而群眾的要求是我們必須噘著pì股游街,這樣的他行走起來便更加地艱難,但偏偏群眾卻並不憐憫,反而動不動走到他身後給個「窩頭」。

什幺叫「窩頭」呢?並非吃的那種窩頭,而是一種動作,即走到被批斗的四類的身後,對准四類分子高高噘著的pì股,抬起膝蓋勐的一頂,這四類分子便腦袋著地戴倒下去,於是群眾隊伍中便會bào發出一陣歡笑。

我當時特害怕,怕極了,因為游街和批斗不同,批斗會上,我還從未見過有人將挨斗者打的特別慘的,但游街打死人卻經常出現,因為它基本上沒什幺秩序。

為了盡量地不顯露自己,我還努力地將身子彎下去,將頭低下去,一方面為的是讓人認為我認罪態度好,更主要的是減少人們的注意力。

「哎!你看,魯小北,你瞧他捆成這個樣,多難受呀!」「誰讓他出身不好呢。

」幾個同班的女同學也在擁擠的人群中指點著我議論著,我又羞又怕,在經過她們身邊時,頭幾乎要埋到褲襠中去。

「算了,我們走吧,讓他看到我們在看他游街多不好意思呀。

」一個女同學壓低了聲音說著,但仍然還是讓我聽到了,因為她們距我太近了。

一個別的村的比我小半個頭的壞蛋擠到我身邊,將用力彎低著頭的我揪起來,用一只手托舉起我的下巴,別一只手則從後面狠勁地拉扯我的綁繩,使本來噘著的我不得不仰面朝天,面對周圍熟悉的和不熟悉的男男女女。

「疼不疼?」這家伙一邊勒著我的綁繩,一邊壞笑著問我。

「哎喲……疼……」「呵呵!要的就是叫你疼。

叫聲爸爸,我給你松一扣。

」當著這幺多同學鄉鄰,我不從。

他便更加用力地拉扯我背後的綁繩,將我的胳膊扭得很疼,「哎喲!噢……疼……哎喲!」「叫不叫?我不得不叫了,「爸爸。

」「不行,再叫大點聲。

」又有幾個認識的女同學圍過來,我不出聲了,那家伙也不再bī我,臉上弄了一下怪相,走開了。

但很快的,又有幾個、十幾個壞小子過來……人們的斗爭熱情似乎要將這北方的冬季變成赤道般的炎熱。

批斗會上或游街時,最刺激人們眼球的,就是破鞋。

這天的大會,媽媽以外,還有另外幾個女人也和媽媽一樣,是作為破鞋而被游斗的,於是她們的周圍,便集中了里三層外三層的革命群眾,成為熱點中的熱點。

鹿一蘭肯定是躲不過這樣的場合的,她和媽媽每次都是這種娛樂節目的主角,只是今天的批斗與游街,她享受到了其他四類分子不曾享受到的待遇,她是坐在手推車上,被自己的男人推著游街的,只不過呢,和她同坐在一輛手推車,又面對面坐在一起的,還有她的公爹,二人的脖子還被用一根繩子拴在一起,拴的很緊,使二人的臉完全貼到了一起,這意味著她與公公搞破鞋,那時我們那兒批斗破鞋,都要用一根繩子將jiān夫yín婦二人拴到一起以示辨別,而之所以用小推車推著走,則是因為她公公的腿腳不好,行走不是很方便。

「哎!聽說那個南方城里下放的小侉子和她的公公搞破鞋,你看那不是拴在一塊了嗎。

」一個肥胖的老娘們尖著嗓子嚷嚷。

「哎喲!缺德喲!啊呸!呸!」一個女人似乎滿懷了深仇大恨,解氣地地往鹿一蘭的頭上身上吐著唾沫。

又有一個壞蛋,對著獨lún車勐地踹了一腳,鹿一蘭的丈夫長年在城市生活,駕車的技術本來就不過硬,經這一踹,車子一歪,車上自己的父親和老婆便連在一塊被摔了下來。

人們一陣起哄叫好,又架住二人,再一次將其弄到車上。

「他媽的小侉子,來,跟你公爹親個嘴給我們看。

」「對對,親個嘴!」,幾個壞蛋光說還不算,竟然走向前去,將二人的頭用力地往一塊合,使本來就貼在一起的二人的臉更緊緊地貼在一起,「伸出舌頭來,伸出來,伸他嘴里去,快點!哈哈!」鹿一蘭早已嚇的花容失色,機械地按照革命群眾的要求,伸出舌頭,塞進公公的口中。

也有的壞蛋對著推車的鹿一蘭的丈夫嘲笑著:「喂!四眼,快看快看,你老婆跟你爸爸親嘴呢。

」「對了,四眼,他們搞破鞋是不是你發現的?」那男人不敢回嘴,面對著眾人的羞辱,卻又不敢逃走,繼續推著自己的老婆與父親在大街上走著,任人參觀與唾罵著。

「哎!她真的跟她公公搞過?」一個看熱鬧的群眾一邊欣賞著公媳的表演,一邊向他身邊的人問道。

「那怎幺可能,只不過這樣斗好玩罷了,你還真信。

笨蛋一個!」另一個人應著,又補充一句,「這小侉子跟鄭小婉兩個人在一個被窩里讓許還周搞到是真的,應該把這三個人拴在一塊游街才是。

」又有一個人接話:「這誰都知道」,然後又象自言自語似的說,「他媽的許還周這王八蛋還真行啊,一個炕上cào兩個sāo娘們,你說他能老那幺硬嗎?」「能cào這等水色的城里娘們,一晚上cào五個我都能硬的起來。

」這些話全聽進我的耳朵里,但他們根本沒想過要避諱我,作為挨斗的地主狗崽子,讓我聽到我又敢怎幺樣呢?我本來並不緊挨著媽媽的,但沒游上幾十米遠,就有幾個很壞的民兵,將我帶到了媽媽身邊,並且又用一條繩子將我也與媽媽拴在一起。

更多的群眾圍擠過來,就象電影《列寧在1918》中圍斗那女特務一樣,將我們緊緊地圍在中間。

在那缺少性節目的年代,革命群眾對女人的斗爭積極性太高漲了。

「誰那幺缺德拴的繩子?」正持著卡賓槍走在我和媽媽的身邊的趙小鳳上前,好心地為我和媽媽解開拴連在一起的繩子。

見又有幾個流氓壞小子大聲嚷嚷著我們母子二人搞破鞋,便沖著那些人大聲地說,「你們別胡說,魯小北不是和他媽搞破鞋才挨斗的,他是炸炮仗市才挨斗的。

」不過他這話說出後,自己也感覺似乎有點那個,便又大聲補充說:「魯小北沒搞過破鞋……」只可惜,她的聲音全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和人聲的呼叫聲中。

也有的是對媽媽的同情與憐憫,「那個城里下放來的,真的與那幺多人搞過破鞋?」另一個聲音:「我才不信,看人家成份高又長的好,欺負人唄。

」又一個說,「怪得著她們嗎?許還周要睡她,她們敢不從嗎?還有睡過她們的吶,那不是正挎著盒子槍巡邏嗎。

」她指的是郭二麻子。

「哼!別看今天神氣,許還周當年多神氣,一個被窩里抱兩個城里娘們睡,你看現在怎幺樣了。

」此時的許還周,正被幾個婦女圍在中間,幾個人用抐鞋底用的錐子,在他的大腿上、pì股上扎著,扎得他再也沒有了昔日造反派司令的風采,一個勁地求饒,「哎喲親媽呀!疼呀……哎喲姑nǎinǎi呀!饒了我吧。

」「你不是會整人嗎,你到是整呀,你整呀!」「姑nǎinǎi呀,扎兩下別扎了呀,哎喲媽呀!我不敢了呀!」正在這時,一個長的矮矮胖的女人,用鐵杴鏟過來一堆狗屎,放到跪著的許還周的面前,「想不挨扎也行,把這個給老娘吃下去,就饒了你。

」許還周哭著,自然不肯吃,於是,幾只女人的腳踩到他的頭上,把他的臉整個給踩到那堆狗屎上……就在趙小鳳解開我們母子相連的繩子沒一會,又有一條更粗的拴牲口用的繩子被人拴連到我和媽媽的脖子上,而且這次拴的更緊更短,以至於我和媽媽的臉都差不到要挨到一起了,媽媽脖子上拴著的幾只又臟又破的布鞋,還有與鞋拴在一起的幾雙臟的分不出原色的破襪子,幾乎貼到我的臉上,一股惡臭象無數討厭的小蟲,直鑽進我的五臟六腑。

「哎!看呀!這個臭不要臉的跟她自己的兒子搞破鞋哎!」就是給我們拴繩子的一個壞蛋,拴完繩子後大喊。

人聲太亂,趙小鳳等的聲音完全被壓住,但這一聲卻讓好多人聽到了,於是又是唾罵,又是高呼著起哄……「讓他聞聞他媽媽的sāo屄。

」又一個壞蛋感覺光是把我們母子拴在一起還不夠刺激,便高喊著。

這一聲喊很有號召力,幾個壞蛋聞聲上來,解開連接我們母子二人的繩子,將我媽媽的上身按下,pì股高高地沖著天噘著,而將我按跪在媽媽的pì股後面,將我的頭從後面按到媽媽的pì股上……「喂!狗崽子,你媽的屄什幺味呀?」「哈!看這狗崽子聞他媽的屄吶哎!」對於眾多的jīng力旺盛卻又不象今天這樣可以找小姐發泄的男人們來說,這是個很好看的節目,於是很快的,我和媽媽的周圍便聚攏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群眾。

媽媽被揪起來,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架住她,用力扳動她的雙肩向後,將她的身體弄得不是向前傾斜而是向後仰靠在二人的身上,她的雙腿則被踢開,成雙腿叉開站立的姿態,又有幾個壞蛋將我按倒在媽媽的面前跪下,將我的頭按到媽媽的兩襠之間,「使勁聞聞,聞聞你媽的bī。

」又有人開始審問,「喂!狗崽子,告訴我們,你在干嗎吶?」我的頭被幾雙手按住,臉緊緊貼在媽媽的兩腿之間,但我不想回答。

我的後腦挨了一皮帶,「他媽的,問你吶,你在干嗎吶?」又有幾個人的聲音催促著我,後背上也又挨了幾皮帶,於是我不敢再違抗他們了。

「我……聞我媽的bī。

」「哈哈!說,你媽的bī什幺味?」「sāo味。

」我按照他們希望我說的回答。

他們又轉向我媽媽,兩個人的兩只大手揪住媽媽的頭發,將媽媽的臉揪得高高地沖著他們的臉揚起來,「喂,臭破鞋,你的bī為什幺是sāo味?」媽媽也不想直接回答,但在經過了威脅後,被迫地按照他們的要求回答了,「我是……sāobī……」說真話,即使是那個年頭,也還是有好人的,正在我和媽媽被一幫壞蛋玩弄侮辱時,一個長的十分高大的中年婦女,擠進人群,沖那幾個壞小子罵道:「想聞sāo屄回自個家聞你媽的屄去,人家挨斗,占人家便宜算什幺英雄好漢!滾!滾!滾!」隨著幾聲粗野的叫罵,那女人竟然勐地推開了那幾個壞蛋,把媽媽和我救了出來。

鹿一蘭與她的公爹此時正按照革命群眾的要求,互相往對方的臉上吐著唾沫,並按照群眾的要求互相地罵著對方。

「呸!你個老地主,臭流氓!」這是鹿一蘭按要求罵著自己的公公。

老地主臉上挨了一口兒媳婦的唾沫,羞的不知說什幺。

「他媽的,快點,教你怎幺說的。

」隨著這聲斥罵,老人的後腦挨了一皮帶。

他不能不說了,「呸」一口唾沫吐到了兒媳婦的臉上,卻想不出該如何罵,又遭了一耳光後,才被迫地罵出來,「你臭戲子,臭破鞋!」「又該你了,小侉子,快點,繼續!」於是鹿一蘭又往公公的臉上啐了一口,「呸!」然後支吾著,「你……你……」你了半天,卻想不出詞來。

又lún到老公公,又是一口唾沫啐在媳婦臉上,然後又是鹿一蘭吐……加上原來革命群眾吐上去的,二人的臉上已經是白花花一片。

「行了,不吐了,咱們讓他們兩個互相把臉上的唾沫舔干凈,你們說好不好?」哪有不好的,群眾齊聲說好,又齊聲強迫著二人,那公爹只好先來,伸出舌頭,在兒媳婦的臉上舔舐起來。

群眾隊伍里一陣歡呼。

待二人將對方臉上的唾沫全部舔進自己的口中,並且咽下去後,極富創造性的革命群眾又提出了新的創意,「我聽說他公爹最喜歡舔兒媳婦的腳丫,咱們讓他們表演一下好不好?」於是,二人脖子上的繩子被松開,鹿一蘭腳上的鞋卻被扒掉,幾個人用手舉起她的腿,把她的腳丫舉到公爹的臉上,在眾人的哄笑聲中,那老爺子無奈地把嘴湊到兒媳婦的腳底,舔舐起來……「喂!香不香呀?」「香極了,啊哈!」又有人揪住鹿一蘭的頭發,命令道:「喊起來!」於是鹿一蘭按照事先群眾教導的,高聲喊叫起來,「我是破鞋……沒有底!」那公公緊接著也喊了下句:「我就愛聞這個味!」許還周的雙腳已經是鮮血淋漓,只能用雙膝爬行了,群眾卻仍然不解氣,又將一同游街的他的女兒許玲拉了過來,強迫著許還周騎到了女兒的脖子上,要許玲肩著他繼續游街。

許玲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而許還周體重得有一百六十斤,把個單薄的少女壓得喘不過氣來,這還不算,群眾還要求許玲一邊肩著自己罪惡的父親游街,一邊還要高呼口號,於是,這個被斗怕了的許玲,便一路趔趔趣趄地往前走著,一邊無奈地高喊著:「打倒國民黨反動派的走狗許還周!」「打倒孔老二的徒子徒孫許還周!」……那個時候,批斗是有組織的,游街時則由各村押著本村的四類,什幺時候結束也沒個規定,全看各村民兵的積極性有多高,看看熱鬧的群眾答應不答應,群眾和民兵的積極性高,就有可能游遍全鎮的大街小巷,群眾的積極性不高,也可能在集市上走一趟就各自帶回到各村了。

每逢這樣的游街,最壓軸的節目肯定是與破鞋有關的人和事,這不,已經接近晌午了,社員們一多半都回家了,但留下的仍然斗志不減,游了一大圈後,熱情高漲的群眾簇擁著最後的十多個四類分子又回到了游街出發時的原點,公社革委會的高台階下面的馬路上。

這十多人中,除了他們認為最壞的或最好欺負的,便是幾個最能引起人們性趣的女四類了。

這其中,公社另一個生產大隊的一對挨斗的母女,也是人們頗感謝興趣的,那母親也不大,應該不到四十歲,那女兒更只有和我差不多大。

「狗崽子小破鞋,老實交待,你是怎幺和許還周搞破鞋的。

」一幫子人圍著這對母女,審問著。

那女兒低頭站立著,卻不肯說話。

那對母女都同樣的五花大綁,脖子上一塊大大的木牌子,外加幾雙臭鞋,不同的是,她們都只是穿了襪子,鞋卻不知到哪兒去了。

「你和你的破鞋媽媽是不是和許還周同時睡過一個被窩?快說!」在四周密不透風的革命者的bī問下,這個可憐的女孩不得不開口:「他說我不睡他就要送我去縣里群專隊的。

」「是不是和你媽一起跟他睡的?」那女孩又不說話,群眾當然不會放過,「別忘了,你的佬爺和舅舅都還在台灣,對你這樣的階級敵人,我們隨時可以送你到縣群專隊接受更嚴厲的專政,你放老實點,坦白自己和反革命的三青團分子搞破鞋的事兒,揭發你反動媽媽拉攏三青團分子搞破鞋的罪行,可以寬大處理你,放明白點。

」那時,我們這些出身四類家庭的人,一聽到說「群專隊」三個字,大概就象日偽時期聽到「七十六號」或二戰時期聽到「蓋世太保」一樣的感覺吧。

「說吧,交待了不送你去群專隊,表現好了還可以爭取『可教子女』呢,快說!」在一個比一個更嚴厲的審問下,最後她不得不承認,「是……」「是什幺?說清楚。

」幾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發問,看來人們對這樣的問題有著高度一致的興趣。

「和我媽一起……」「和你媽一起干什幺,他媽的要說清楚。

」「和我媽一起……和許還周……」「先干的你先干的你媽,說!」女孩又不說話了,群眾正在興頭上,哪能允許她不交待呢,於是又是威bī恐嚇,女孩這才嚅嚅地回答:「我媽……先……」「他干你媽,你在旁邊干什幺?」那女孩子再也不肯說話了,任憑如何的威脅與打罵。

只是一個勁地哭。

這時,不知哪個造反派闖將,竟然弄來一起公社照相館的照相機,幾個人抬著,還押來一個戴著眼睛的照相館的老工人一起過來。

「來來來,照張相,你和你媽一起過來。

」一幫子極富創造力的革命群眾,命令許還周跪著,將身體向前傾斜成一個很大的角度,然後命令那一對母女在其兩側站立,各將一條腿叉開夾到許還周的脖子上,「對了……就這樣,來准備拍照……」那母親的腿在其女兒的後面,便在那將要按下快門的瞬間,羞辱的將身體躲到女兒的身後。

而鑽在這對母女胯間的許還周也在按下快門的瞬間,用力地將頭埋了下去。

這可氣惱了造反派們,幾個耳刮子打去,最後乖乖地按照要求,許還周將頭露出在母女的胯下,那對母女xiōng前吊著臭鞋,一個將身體右側著,一個將身體左側著,用褲襠夾著曾經的惡魔許還周,看著鏡頭拍照成功。

「哎哎哎!給他們來個全家福,來張合影……」「對,對對,把這對母女破鞋的腳拴一塊,掛這王八蛋脖子上。

」……「哎呀壞了,佟家庄那破鞋跳井了!」不遠處有人喊叫著,隨著喊叫,是人們慌亂的跑步,有的在喊著趕快打撈,有的在叫著孩子阻止他們近前去觀看,也有的在哭,一陣亂糟糟的。

「自絕於人民,死有余辜。

」一個革命者冷冷地說道。

一個不滿的聲音憤憤地說道,「讓你媽這樣游街試試,真你媽沒人性。

」不過這這聲音很小,明顯的說話的人也並不想讓那冷血的革命者聽到。

眼看弄出人命了,公社革委會一個干部出面干涉了,再加上此時晌午早過了,革命者們肚子也早餓了該回家吃飯了,批斗與游街這才在人們歡快的談笑聲中停止了。

這個年前的大集日,盡管有跳井的悲劇,但一個牛鬼蛇神的自殺根本不算什幺,絲毫不影響人們的狂熱與興奮,革命群眾過的十分的開心,十分的滿意,在那個文化生活基本等於零的年月,適當地進行幾場這樣的批斗會,多幺地令人激動哇!如果做個對比的話,就是有十個劉德華、二十個張慧妹,也達不到當年那樣踴躍的互動狂chá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