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異域神州道 知秋 3158 字 2020-08-05

沐沁沂躺在床上,懶懶地翻了個身,半睡不睡地眯著眼睛,半醒不醒地聽著不遠處船艙中傳來的喧鬧爭吵。零點看書

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施法祛除水分了,身下厚厚的棉被都有些發潮,昏暗漆黑的艙房里,睜眼閉眼其實都一個樣子,元磁風暴中所受的震盪還是一直讓腦袋昏沉沉的。嘬著嘴里的木靈果殘渣里最後的一汁液,也就只有這東西傳來的酸澀味,還能讓沐沁沂感覺到生機和生趣。

隱約傳來的爭吵聲越來越厲害,好像是幾個水手頭目和陳參將手下的親兵在爭執。明明到了陸地,卻莫名其妙地被個命令困在這沒吃沒喝的海船上,肯定沒人高興。朝廷命官的頭銜在神州之上面對平民百姓也許還能有些用,真正的江湖好漢面前都不大好使,更別這是萬里之外的異域番邦,而敢上遠洋海船的水手都是有血性的,如果不是劉玄應的安撫和答應去想法子,之前早就不管不顧地鬧騰起來了。

而現在劉玄應一去半天沒了下文,船上的食物所剩無幾,只能保障供給幾位大人。前一陣子在海上的時候都只能靠著捕獵海中漁獲充飢,好在以劉玄應的手段,幾百上千斤的大魚和海獸都是手到擒來,倒沒人餓肚子,但現在這靠了港之後劉玄應又不在,這問題就立刻嚴重了起來。這些水手都是餓了整整一天了,偏偏下船之後就肯定能弄到吃食,飢火早就熬成了怒火。

其實就算阻攔他們的那幾個兵卒自己也都餓得頭暈眼花,並不大真心願意阻攔這些水手,只是這些人鬧騰的動靜太大,真要讓他們下船了李大人肯定能察覺,怪罪下來他們也經受不住。兩邊先是呼呼喝喝,接著就是推攘了幾下,眼看就要動手起來。

一群螻蟻。沐沁沂無聊地又翻了個身。如果她出去,很容易就可以制止兩邊的人,但是她懶得動。這些連自身喜怒哀樂,生死存亡都系於他人一念之間的庸庸碌碌之輩,在她眼里還不如水里的魚兒來得可愛,至少魚在水中還活得自在。這些人連自己為什么要在這里,為什么要受人指使,為什么要為一個酸腐官僚的固執己見爭個你死我活都不清楚,沒有看透周遭的眼光和智慧,更勿論是沖破困境的勇氣。包括那幾個禮部官員也是一樣,就活在一片無形的天地里,和豬活在豬圈中一樣自得其樂。

整艘船上,也就只有四五個人有真正的自己的心思想法吧,可惜都是各懷鬼胎,包括現在也是……早知就不來趟這灘渾水了…那姓風的子挺有趣的,也不知道自己認錯沒有,找個機會去逗逗他,看起來挺招人喜歡的呢……

迷迷糊糊胡思亂想中,沐沁沂的意識慢慢地朝真正的睡眠中滑去,但忽然這個時候,她感覺到一陣古怪的水行元氣之力在波動,於是一下就醒了過來。

在元磁風暴中受到震盪的神魂還沒有痊愈,而且越過元磁風暴之後,這邊的天地法則和神州的有些區別,沐沁沂都不怎么敢動用法術的了。但她依然還是神水宮的弟子,其他的氣息都還好,水行元氣的波動她卻是怎么也不會搞錯的,就像一個炒了一輩子菜的廚師,丟下鍋鏟再久,還是能一聞就知道是油煙味。這水行元氣的氣息很古怪,她從沒有感受過,但這確實又是,而且離得很近。

沐沁沂一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不遠處,擠在通往甲板的通道口,正立刻就要動手的兩批人看見了他,立刻就停了下來。

「沐仙師,沐仙師原來在這里。」

「沐仙子,驚擾到您了,真是罪過。」

「沐仙子,您來得正好,這些人…」

這兩批人忽然就變作了一群人,對著她有的是頭哈腰有的滿是恭敬有的全是討好的神色,基本上所有的眼光都是貪婪地在她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上掠過,又怕顯得唐突紛紛忍住,結果又是忍不住不經意間去偷看。吞咽口水的聲音隱隱約約地響成了一片。

枯燥無味的長途海船上,一個身姿妙曼面目姣好的年輕女子,就是一群快要餓死的狼中間的一大塊鮮肉,是種絕大的向心力。但實際上,這種向心力卻又不至於產生內斗和混亂,在出海的水手心中,神水宮的仙子們的地位是無與倫比的,預測洋流,平息波濤,還有更重要的施法將海水濾成淡水,那是比自家性命還要緊的東西,心中再有什么想法也都要給壓住了。而使節團的那些兵卒雜役,有上面儒學深厚的大人們盯著,連談論都只能私下里談。

所以沐沁沂甚至是有些故意的,穿著的都是能將身段顯示得更好的衣衫,只要盡量避著那幾位道學先生,享受周圍男人們那好像發燙卻又躲躲閃閃的目光,是這海上生活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不過這時候她卻沒什么心思去想這些,只是問:「劉道長呢?是去吧那個…風先生找回來了么?」

「還沒有呢,劉仙師帶著洪通譯都出去老半天了。」

「聽風先生是被那些番夷給帶走了。」

「前面甲板上打得砰砰砰的,沐仙子您聽到了么?聽是一幫番夷強要抓李大人他們,劉仙師出手將番夷給盡數擊倒了,後來又來了一些人,風先生上去和他們了,就被他們帶走了……」

回賜使李文敏大人極為看重在歐羅番夷面前展現天朝風范,之前那第一次和歐羅人見面的時候,一切閑雜人等,水手,普通兵卒等都不能出現在甲板上,沐沁沂身為婦人之身,當然也是如此。她也沒有親眼所見之前甲板上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其他水手兵卒立刻七嘴八舌地向他解釋。

「也就是,劉道長和風先生都沒有回來?」沐沁沂眼神一凝,指著斜下一個方向問:「那這下面是什么地方?」

「貨倉。」

「好像回賜給番夷的禮品放在那里…」

「走,下來幾個人一起陪我去看看。」沐沁沂手一揮,然後著幾個兵卒的頭。「你們最好馬上去叫陳將軍一起來。」

一群人簇擁著沐沁沂,倉促間抓了幾盞提燈一起來到下面的貨船門口。燈光一照,艙門上面的封條卻是原封未動。

沐沁沂伸手就要去扯封條,一個兵卒見了連忙伸手去攔下她的手:「沐仙師,這封條只有李大人能啟的。」

沐沁沂白了這兵卒一眼,收回了手,卻轉頭對身後幾個水手頭目:「扯下,開門。」

有一個水手頭目還在微微猶豫,有兩個卻是狠狠瞪了剛才那摸到沐沁沂手腕的兵卒一眼,其中一個出手將他推得一個踉蹌,伸手幾下就將那封條給扯得稀爛,一腳就將門給踹了開去。隨即嘩啦一聲,一大股海水從里面涌了出來,將人的腳背都淹沒了。

「咦?怎的會漏水了?下面不是還有隔層么?」水手們大奇,這艘鯤鵬大船經過那好幾日的風暴,雖然暗傷不少,但總體情況還是能維持得住的,船體進港之前都還是完好,而且下面還有隔層,按理不會悄無聲息地滲這么多水進來。

兩個水手提著提燈走了進去,鯨油燈的燈光將里面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一個一個的貨箱包裹靜靜堆積在一起,除了水深了一些,好像沒什么不對勁的。

「咦,那邊下面還真破了一個洞。怎么搞的?什么時候觸礁了不成?不對啊,觸礁都撞到這里來了,船底那還不全破開了……」一個水手發現了角落里的一個窟窿,叫了起來。「哎哎,不對勁啊,這水怎么越來越深了?」

不知不覺的,水都已經淹到走到最前面的那個水手的大腿上了,這水手叫喊了幾聲,轉頭一看在門口站著的沐沁沂和其他人,卻看到他們腳下的水依然只是剛過腳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