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2 / 2)

異域神州道 知秋 2897 字 2021-02-22

「啊,親愛的羅伊。你在這里。」一個堆滿了和善笑意的胖臉突然湊了過來。「彼得大人也在。今天的慶典真是熱鬧啊,想不到民眾們還是歡迎那些西方人回來的呢。」

「男爵大人。」羅伊那拉點點頭。這個笑得像是一朵花的胖子正是阿托金男爵。身為羅斯切爾德家族三位有著實際封地的男爵之一,更是家族隱隱的掌舵人,他本來應該是高坐在那邊法師貴族們中間談笑風生的,但是他現在卻像是個推銷貨物的小商販一樣周游在人群中間,滿臉笑容地和人說著廢話——即便他游走得很有技巧掩飾得很好,但這看台終究也只有這么大,羅伊那拉甚至可以從他游走搭訕的次序中判斷出在他心目中各個目標的重要程度。他們這里排在了第五位,看起來後面應該還有十個以上的需要男爵去展示友誼和善意的地方,這可是相當靠前的位置。

也不過是十來天之前,自己還是被強行被勒令停職卸任,在整個家族眼中都是可有可無的廢人一個,現在卻又重新以港務總督的身份來到這里,反而家族的領頭人要過來討好自己。這么神奇的轉變說起來真是讓人感慨萬分。

「啊,彼得大人您還不知道吧。早在十年前,托尼委任羅伊為暫代的港務總督的時候很多人提出異議,說他出身不夠高貴資歷不夠什么的,但我當時就堅定地支持了他,因為從他身上我看到了一個人最為珍貴的品質,那就是堅持和忠誠。你看,這么多年過來,時間證明了我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他兢兢業業地在港務事業上的功勞造就了奧斯星城的繁華,風暴女神對他的青睞也正是因為這個!現在連那些西方人也認可他的功績……」

羅伊那拉臉上保持著該有的微笑,強忍著後背上不斷涌起的雞皮疙瘩聽著阿托金男爵那些不要錢的溢美之詞。他當然沒有忘記這位男爵大人不久之前還是責令他卸職的人之一,十年之前更不可能支持作為托尼子爵一系走狗的自己,不過睜眼說瞎話是每一個貴族升階為政治家的必備技能,而面帶微笑地仔細聽著這些肉麻廢話,也算是作為勝利者的權利和風度。

是的,他現在是勝利者,雖然這場勝利來得有些莫名其妙。在前幾天掀起的神殿教會徹查本地貴族是否和復興會有聯系的風波中,最後明面上揪出來的只有一位證據確鑿的安東尼法師,但是背後牽扯進來的家族可不少,尤其是羅斯切爾德家族中的這位阿托金男爵都有重大嫌疑。只是邪教徒的余波未了,神殿教會和法師議會都不想將這事給徹底鬧大讓整個西海岸陷入混亂,這才沒有深究到底,只是對這些嫌疑人給予嚴重警告了事。這時候,之前被排斥出權力圈的他卻因為和風暴神殿的良好關系,還有和那些西方人多少有一點的交往,被推出來重新坐上了港務總督的位置,居然成了羅斯切爾德家族現在的頭面人物之一。

政治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在各方面的利益博弈和相互妥協平衡之下,往往會產生各種看上去不可思議的結果,當然,只是看上去而已。神殿和法師議會這么容易就接受西方人的回歸也是如此。他們會帶來稅收和資產,他們會加速港口的恢復,他們會轉移民眾的注意力讓民眾安心,他們有強大的西方法師能對抗復興會的那些瘋子,讓那些瘋子轉移注意力。

所以,有什么理由不讓他們回來呢?

神靈的意志不可捉摸,讓人敬畏。而落到實處的政治上,看似光怪陸離不可思議的光影之下卻是有實實在在的東西的,那就是利益。

羅伊那拉撇撇嘴,耳朵自動過濾掉阿托金男爵的話語,不管他說的內容是什么,和一只害怕碗里食物被奪走的狗發出的討好嗚咽都沒什么區別。就算看看那些西方人的無聊古怪的儀式,也比把精神浪費在應付這些東西上強。

這時候那些衣冠古怪的西方人使節已經登上了浮島艦,那些同樣衣著古怪的西方人正在迎接他們,羅伊那拉認得為首的老頭正是那個張家的族長。他雙手環抱,躬身低頭,迎著那為首使節的步伐屈步屈退,也不知是表示尊敬還是臣服,行動間好像帶著特別的韻律,和周圍鳴奏的音樂隱約合拍。

「這倒像是祭典中的舞蹈,應該是有什么特別的涵義吧。見鬼,他們不是在進行什么交接禮儀的嗎?為什么活活弄成了一場祭祀?」彼得祭司皺著眉打了個哈欠。「還有,這些西方人不是無信者嗎?那他們祭祀的對象是什么?」

「也許就是他們的帝國?或者他們的皇帝?」羅伊那拉隨口回答。「他們總不會和那些沙漠蠻子一樣*****覺得皇帝帝國就是神靈吧。」

「嗯,張家老丈這一步一退乃是有講究的,此乃效仿當年儒家聖人面見李冉時對道德學問表示恭敬之舉。同時現在奏響的這個樂,也是正頌中的一曲……」

看台的另一邊,劉玄應正在對對周圍的神殿祭司們講解這個儀式中的種種涵義。當然他雖然學識深厚,能大概明白這些儒門禮儀中的意思,卻並不會說歐羅語,而是有洪通譯在一旁給他翻譯。

風吟秋和沐沁沂也在他旁邊不遠處。因為並非使節團中有正式官職的,回賜使李文敏大人覺得這三位隨軍仙師並無資格參加這等隆重正式的禮儀慶典,而是讓他們在這邊看台上陪同這些歐羅夷教的首腦,給他們講解這儒門禮儀風采中蘊含的深厚底蘊,勢必要讓這些野人體會到天朝上邦的文采教化。

風吟秋和沐沁沂自然全沒放在心上,只有劉玄應還格盡職守,一五一十地向周圍的神殿祭司們講解,周圍的幾位祭司不管是不是真的感興趣,至少出於對這位能空手拆魔像的強大戰士的尊敬,都是禮節性地面帶微笑時不時地點頭表示聽明白了。

不過隨著儀典的進行,李大人和張家族長所用的儀軌越來越高深繁復,劉玄應也有些吃不消了。他畢竟不是李大人那種皓首窮經專研深究學問禮儀的儒門道學先生,解說起來已經漸漸吃力:「現在李大人踩著這前進的步伐也是有甚深意義的,這個……是三墳五典中的…,這個手勢是什么意思……哎,貧道對著儒門禮儀中的細節實在是不大弄得明白,洪通譯你可明白么?」

「我…我怎能明白…風先生,這個你能幫忙給這些歐羅祭司解說一下么?」一旁的洪通譯早就已經滿頭大汗,只是要把那些儒門儀軌的名稱翻譯成大概能聽懂的歐羅語就不是件簡單的事,還要用盡量淺短的詞匯去解釋各種歷史典故更是幾乎要了他的命。他不止一次地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風吟秋,這個時候更只有出聲直說。

「我也不明白。」風吟秋笑笑搖頭,就算是他真明白也懶得去搭理。

「何必費勁去解說什么。劉道長也當真是實誠人。」一旁的王者無敵?仁愛之劍也笑著搖頭。「那個叫誰誰誰的通譯,你看這位李大人就像那沉迷的票友終於找到了上台機會,又像那終日玩尿水泥巴的小孩終於得了個真正的玩具,玩得是多開心多忘我,哪里還顧得上其他地方。你轉回去就報告說這些蠻夷看得涕淚縱橫,五體投地,哭著鬧著說以後有機會一定還要多多瞻仰一下天朝上邦的風儀,李大人絕對有大把銀子賞給你。你當他還會真的來向這些神殿祭司求證啊?」

「無敵兄說得也實在太……」劉玄應苦笑搖頭,也不再解釋那些禮儀。

「話雖如此……」洪通譯看了看遠處的浮島艦,上面的李大人正在絲竹聲中接受張家族長的拜見,然後又在對著西方神州三跪九叩。此刻這位年過花甲的老學究是滿面紅光,眼神發亮,與往日那半死不活的模樣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這禮儀祭典好像比劉玄應用最正宗的道門真氣給他推拿渡氣的效果還強上千百倍。多半現在心中想的就真是這精深博大的儒門禮儀是如何如何讓這些歐羅蠻夷衷心拜服的。萬一真知道了自己這邊根本就沒人真把這些當一回事,說得不好就要重新氣得吐血卧床。

「風先生,地圖我已經拿來了。」這時候高文騎士的身影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手中還拿著一個木盒。在矮人祭司解除了石化術之後,有日光神殿和守護之手大祭司的神術救助,他本身作為西海岸首席守護者所受的神恩也極為強大,不過短短數日就完全恢復了過來。

「喔,正好正好,我們在這邊看這些老頭唱戲正看得不耐煩了。走吧走吧,去商量商量接下來的正事。」仁愛之劍和風吟秋轉身就走,沐沁沂緊隨其後,劉玄應想了想,苦笑了一下也對周圍幾位祭司抱拳行禮之後跟著離開。

「哎,等等啊。」洪通譯卻是急了,大聲叫道。不解說也就罷了,這全部的人都掉頭離開,如果被發現了劉玄應身份超然還可以不在乎,自己這小吏可擋不住回賜使大人的滔天怒火。「這邊終究是代表了我神州道統傳承,文化風儀的大事,諸位怎么可以說走就走?」

「這傻貨大吵什么,你是想讓我把你的嘴和舌頭一起塞進你的直腸里去嗎?」仁愛之劍回過頭來,這個前邪教頭目一臉滿懷惡意的嘲笑。「你的那什么道統傳承,文化風儀如果就靠著這些唱曲做戲的來維系,那就只能說明那些東西本身就已經沒落朽爛得和尿水泥巴沒什么兩樣了。那些喜歡玩尿水泥巴玩得不亦樂乎的老大人們就不要去打攪他們,讓他們玩得開心就好,我們自然要去做我們的正事。」

ps:終於搬家完畢啦,撒花,接下來大家就看我加速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