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改變(2 / 2)

異域神州道 知秋 3089 字 2021-02-22

「哦,那必須要抓緊才是,這可是根本大事疏忽不得。若是牧齋先生抽不出空來,大可讓他到本官這里來,由本官親自教導……」

不管張老丈和李大人在那邊怎么說,曾文遠面上都是一片安靜,好像真的只是個溫潤斯文的好少年,只是那一雙丹鳳眼的深處,燒著火焰只是越來越旺。

一直等到面見兩位老大人完畢,給他們兩人在營地中各自安排下了居所帳篷,將一切都准備好了之後,曾文遠才找到了張羑里的營帳,走進來之後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用了個隔絕聲音的奧術,這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各種憤怒,不耐的神情才從那張俊秀的臉上爆發了出來。

「羑里姐,難道我們就真的這樣么?就這樣把自己置於他們的羽翼和控制之下?」

曾文遠看著張羑里怒聲問。如果是風吟秋在這里看到他的這個模樣才會發現,這個少年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算徹底的『活』了起來,既不像是之前那樣平和溫潤的斯文少年,也遠沒有在劇院舞台上那么激昂囂張,臉上的神情,語氣,每一絲肌肉的彈動每一個毛孔朝外散逸出的氣質,都能看出和之前的有天壤之別,就算閉上眼睛也能從氣場上清楚感覺到,這是個靈性,聰慧,十分敏感的少年。而且好像因為過於的敏感,他似乎很容易陷入抑郁或者焦躁中去,比如現在這個樣子。

「其實這樣也不錯啊,至少不用成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了。我好不容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張羑里卻是靠在床頭看著書,一副悠閑的模樣,只是淡淡瞥了這焦躁的少年一眼就重新把視線放回了手中的書上。「和爺爺把這事給說明,我心里最大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下了。而且現在看起來不是還好么,說實話,對一直以來的偷偷摸摸的跑去表演我也有些厭煩了。我覺得最累人的還是費盡心思對付那些戲迷,什么人可以收下禮物稍微表示得親熱一點,什么人一定要劃清界限讓他們知難而退,然後又要暗示誰誰誰有什么不好,讓他們自己斗起來……成天計較這些都是很累的啊,都比上台表演都累多了,而且無趣得很。」

說到這里,少女用手掩嘴打了個哈欠,好像一直以來的緊張奔波讓她真的有些累了,原本有些英武逼人的氣質中顯出幾分嬌憨和嫵媚,一旁的少年靜靜地看著她的模樣,好像想把她裝進眼睛里。

「你真不知道你爺爺想要你做什么么?羑里姐。」少年忽然說。

「什么?」張羑里一愣。

「你爺爺想用你去討好那使節團的人。」曾文遠冷冷說。「我偷聽我父親和你爺爺談話聽到的,雖然他沒說明,只說給你安排了個好姻緣,若是能成,對張家,對歐羅大州的所有神州人都有莫大好處。之前我還以為是他要把你推給使節團的首領那什么回賜使李大人,那個姓風的便是他派來抓你的走狗,但是現在看來並非這樣。而好像是想要將你塞給那姓風的家伙。從你爺爺和那李大人的態度看來那姓風的可不止是這使節團的參謀長這么簡單。」

「這…不會吧?」張羑里的表情變得很怪異,好像是哭笑不得,俏臉又有幾分微紅,頓了頓想了想後嗤然一笑。「不會的,就算是他們真的這么想,風叔叔也不會同意。他是大祭司叔叔的好朋友,又是能獨自抗衡費爾南德斯家那般龐然大物的英雄人物,只是把我當做小孩子看罷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曾文遠看著她問。「你爺爺硬把你朝姓風的那里推,難道你就真的老老實實地當他什么助手?然後等著他們和哪里的貴族混熟悉了之後,又把你打扮成尤利西斯讓你去演出?」

「那還能怎么樣?」張羑里白了一眼。「總比以前那樣偷偷摸摸朝不保夕好吧。再說爺爺他們做所的也是為了我們神州族裔的好事,就算是為他們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不!就憑他們那些腐朽愚昧的什么聖人之道,怎么可能帶給神州族裔什么好處?」曾文遠的聲音和神情一下激烈了起來。「剛才你聽到他們的談話了,簡直是每一個詞都帶著令人作嘔的腐臭。你爺爺還算是另有目的的奉承,那個什么李大人卻是真心信奉他那一套聖人學問。我早就聽張家的人說過了,這使節團一路走來全是風和另一位法師的功勞,這李大人百無一用卻占據了首領地位,就只是因為他是所謂的聖人門下的讀書人。這樣腐朽不堪的道統和文化怎么可能有用?就連南方草原上那些獸人們選酋長,也知道選個最強壯最聰明的。當年大正遺民辛辛苦苦從西方神州逃難而來在這歐羅大地,經過這么多年的經營才扎根下來,難道還要返過去重新接受那愚昧落後的文化嗎?」

張羑里倒是被說得一愣,她雖然對自己爺爺的那一套也是頗為不耐,卻從沒朝深處想過這些問題。

「羑里姐,我們找個機會悄悄地一起走吧。去因克雷。」雖然早已經施展了隔絕聲音的奧術,曾文遠還是不自覺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與之相反的是那一雙眼睛中的光芒卻亮得有些嚇人。「我們的才華不應該跟著埋沒在這些腐朽不堪的老人們的愚蠢計劃中,那是對生命的巨大浪費,辜負了這個世界給我們的天賦。即便是拋棄了尤利西斯和維斯特這兩個身份,我們兩人也可以從頭開始,只會創造出更輝煌更耀眼的成就。」

「去因克雷?你怎么會想到去因克雷的?」張羑里訝異地看著曾文遠,這樣的神情她以前從沒在這個表弟臉上見過。「而且我們兩人怎么可能去因克雷?那可比奧羅由斯塔到西海岸都遠多了,路上也很不太平,商隊也都要很久才能來一次呢。」

「我知道。我這段時間了解到了一些和因克雷有關的消息,那里雖然粗俗了一些,沒有奧羅由斯塔這里這樣深厚的文化底蘊,卻是一個自由,平等,充滿了生機的地方。那里沒有費爾南德斯這種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任何一個有天賦有能力的人都能堂堂正正地獲得自己應有的地位。至於怎么去,羑里姐你也不用擔心,我一定有辦法保護你的安全。」

張羑里怔怔地看著曾文遠,忽然問:「小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厄...沒有。」少年一臉老實地回答,但是張羑里卻知道這是他不想老實說話的表情。

正在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咚咚鏘鏘的鑼鼓之聲。曾文遠使用的奧術只是不讓這帳篷中的聲音被人聽去,外面的聲音卻還是能如常傳進來的。

兩人走出帳篷,看到外面有一隊人馬帶著幾大車東西正在進入營地,領頭的幾個明明是歐羅人,從打扮上來看也是貴族法師,但隨後卻有幾十個神州族裔拿著鑼鼓嗩吶,一路吹吹打打進來。張羑里眼尖,仔細一看,其中居然有幾個洗衣幫的人,便走上前去問。

「啊,是羑里姑娘,還有文遠少爺。」那兩個洗衣幫的人只是幫中的下層幫眾,都在奧羅由斯塔中從事著各種較為低賤艱苦的營生,看到兩人連聲問好。「安東尼家不知道發了什么毛病,居然花大價錢到處找神州人中會吹打神州樂器的人,兩個奧金一天呢,我們便拿了過年用的嗩吶和鑼鼓來。原來他們是來這使節團來送禮的,聽說這是神州來的使節團,我們早就想來看看了,想不到你們早一步先過來了啊。」

遠處,李文敏大人和張老丈也聞聲走出營帳,正好陳參將一臉喜色地前來稟報:「李大人,是那安東尼家族的人。原來之前那因克雷人曾有一筆重謝叫他們轉贈予我們,被兩個執事悄悄私下隱瞞了下來,如今被查了出來,兩個執事已被責罰了,安東尼家族不止將之前的重謝如約奉上,還加上了一筆賠償,難得他們還去那國都中找了些前朝遺民,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敲敲打打地送了過來,看來也是極有誠意的了。」

「......居然還有這等事.....」李大人聽了也是又驚又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愕然一怔,然後又冷然一哼。「...哼,什么執事私下隱瞞,怕是那安東尼家族自己吞了這筆錢吧。本官在禮部的時候就見過不少下面衙門玩弄這些鬼魅伎倆,穿幫之後便找兩個人當替罪羊。他們這樣大張旗鼓地賠罪,定然是怕了那因克雷人追究......」

說道這里,李大人又轉身對旁邊的張老丈笑說:「看來這定然是牧齋先生去那奧羅由斯塔四處散布消息的功勞,那些因克雷人果然還是要面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