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著力點(1 / 2)

異域神州道 知秋 3958 字 2021-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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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里斯,你可要努力,以你的天賦肯定會成為出類拔萃的法師,只要你保持現狀這樣的成績,奧術學院的名額肯定有你的一個,畢業之後可以讓托米叔叔介紹......」

爺爺那沒剩幾顆牙的嘴一張一合地一邊吐著含糊不清的話語,一邊噴涌著莫名的酸腐氣,和他身上那濃重的老人味混雜在一起變成一種怪異的腥臭,就像一口堆積了無數垃圾腐物又發酵了幾十年的深潭,讓平里斯覺得想吐。他憋住呼吸,什么都不敢說,只能是默然地點點頭。

快死吧快死吧,死了我就不用每天來受這個折磨了。平里斯在心里不停地念叨。對這個明擺著就快要死的族長爺爺,他可沒有半點留戀和好感。從血脈上來說這確實是他父親的父親,不過他卻只是這老人幾十個孫子之一罷了,而且之前還是頗不受重視的那種,直到他在六歲的時候表現出在計算方程式上的天賦,才讓他天天來接收耳提面命的教導。但這份獨有的尊榮對平里斯來說只是一種難言的折磨,日復一日的叮嚀囑咐讓他更加地討厭這老人,幸好,看起來這折磨已經快到頭了。

老人的呼吸像是破爛的風箱一樣終於再不能負荷過多的拉扯,躺在床上陷入了抽搐,平里斯終於能退出那個充滿了酸腐腥臭的華麗卧室,他迫不及待地呼吸著走廊上稍微好上一些的空氣,幾個醫師拿著煉金葯劑匆匆地從旁邊跑過,他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門外不遠的陰影處,幾個兄弟姐妹正用一種包含了羨慕和敵視的目光看著他,平里斯恍如不覺,這些多利亞家的同輩們似乎非常嫉妒他能最後關頭接受族長的囑咐,在他們眼中這是無上的榮譽,也代表了家族的希望和資源都會傾斜在這個兄弟身上。

「太好了。你爺爺一死,托米叔叔會繼任族長的位置,他絕對不敢無視你爺爺的任何遺願,不管你爺爺和你說了什么,對你有什么要求,他都只能變本加厲地去實行。你以後獲得的關照不止不會下降,還會更多!但是你現在不要能做出高興的樣子,一定要保持哀傷,保持哀傷知道么?」

父親興高采烈地模樣就像是在路邊撿了一大口袋的元素晶石,壓低了聲音對平里斯告誡再三讓他不要太興奮,但其實平里斯根本一點也不興奮,除了從此能免除面對那個垂死老人的絮絮叨叨而有些輕松之外,他最大的感覺還是無聊。

沒錯,他也是知道以一個小家族的少年來說,這絕對是好事,所有族中的兄弟姐妹們都在羨慕他嫉妒他,他也應該以此為傲,擁有過人的奧術天賦是每一個人夢寐以求的事,這預示著他可以成為高階法師,甚至有希望成為大法師,然後掌握更多的資源更大的權勢,受更多人的羨慕和嫉妒.......

但這也真的很無聊。他知道是知道,但從感覺上來說,這些東西並不能讓他開心。兄弟姐妹們的嫉妒也好,父親那張扭曲興奮的臉也好,都散發著和床上老人那張嘴一樣的酸朽臭氣,都是這大家庭陰郁霉爛的氣氛的一種具象化。他就像一個正在霉爛的木偶傀儡,身不由己地被這些腐臭無聊的東西推動著整天學習公式運算方法,背誦各種奧術數據,冥想感知魔網,這整個世界都顯得無比的空洞,他只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去做,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意義……直到他十一歲的那一天,半醉的堂哥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叫來了三個女孩,說是要教授他『作為大人的快樂』。

他知道堂哥說的是什么。作為一個世家出身的貴族子弟,就算是已經不怎么昌盛的世家,這些東西也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大人們留與表面的遮遮掩掩並沒什么作用,他老早就知道家里的父親叔伯母親姨娘,乃至仆人侍女都是很樂於這種『快樂』的。他偶爾也會想象憧憬一下,只是還沒找到真正的機會而已,現在這送上門來的體驗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帶著幾分忐忑和興奮,他在三個早不再是女孩的女孩耐心引導下渡過了一個非常難忘的夜晚。

事後堂哥受到了重罰,那三個女孩更是從此在宅院里消失了。原來未成年之前的這種快樂是會會損傷到精神和腦部的發育的,因此奧術教育中嚴禁在十五歲之前接觸和嘗試這些東西,堂哥的這個邀請顯然飽含著深深的嫉妒和惡意,不過平里斯一點也不恨他,甚至很感謝他,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世上還有這么美好這么充實這么有好玩的一面,在那些絞纏的肢體粘膩的體液之間世界是如此的充實如此的美妙,他和面前那個發出原始而無意義的呻吟的少女仿佛建立一種直達靈魂的深刻聯系,在這一刻他很清楚地感覺到整個生命好像都鮮活起來了。與之相比,之前的十一年生命好像都只是畫在糞紙上的塗鴉一樣蒼白一樣的毫無意義。

只可惜之後家族長輩們對他的看管和保護變得嚴厲起來,再也沒有能體會到這種『快樂』的機會,他幾乎是天天盼著十五歲的到來。對於這種『快樂』的渴求也讓他更加地

好在十五歲終究是會到來的,在確定接觸到了中層魔網,用出了三環奧術之後,長輩們不再在私生活上管束他,於是他的全新生活終於開始了。他幾乎把所有能支配的權益,財富,資源全都用在了體驗各式各樣的這種快樂上,千年積累下來的貴族文化中,關於針對這種樂趣的各種研究簡直是數不勝數,這些著實讓他渡過了幾年歡樂時光。

只是隨著經驗的增多,快樂的程度難免地削減了下來,逐漸平常的尋歡作樂已經味同嚼蠟,他必須尋求更多更強的玩意,異族女奴,各種煉金葯劑,各種器具,專用的享樂奧術,甚至驅使下層界的欲魔。但即便這些,帶來的也只是一時的歡愉,過後反而是一種空虛的疲憊感。那些被蓄養的女奴只是一具具行屍走肉,無論怎么擺弄神色中都透著一股死寂,還不如一些制作精巧些的奧術人偶,而勾搭上的女孩無一都不在暗中算計著能在自己身上撈取多少好處,很多時候花費心思手段去獵艷,最後感覺還不如在家和波波莉隨便玩玩輕松愉快。

「是的,就是這樣。只憑著體液的交換器官的摩擦就想達到生命中的大和諧?讓你的生命更有意義?別做夢了,這不過是痴心妄想。無論你再怎么拼盡全力,本質上和路邊草叢里拼命**的鼻涕蟲並沒有什么區別,這世界依然空虛黑暗,依然和你無關,其他人和你的唯一聯系都只是利用你,在乎的只是你所能帶來的利益和好處,本質上來說沒有人在乎你,這世界和你沒有半點聯系,就算你死了也沒有任何人在乎的。」

一個奇怪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知道從何而來,只是宏大深邃得不可思議,仿佛是神靈在耳邊的低語。他想要去仔細分辨,但卻又完全無法捉摸這聲音的具體形貌,只有其中的意味和無盡余韻和他的記憶和他的過往人生過往的世界完全絞纏在一起,讓灰色的更灰色,讓空虛得更空虛,在這聲音的籠罩之下他記憶中的整個世界變得宛如路邊垃圾堆里的一個破玩具,灰暗,無聊,隨時可以破碎崩塌成一團垃圾,而且他一點也不在乎。

「但是幸好還有唯一的一點溫暖,能讓你感受這世上唯一的溫度。這是你人生最寶貴的東西,其他所有的一切累加在一起也絕不值得交換......」

是的,在這一片空虛灰暗的,他感受到的唯一柔和而有溫度的東西就是偎依在他懷中的波波莉,這份溫暖仿佛就是這世界存在意義......沒錯,被閹割了自我意識的波波莉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比行屍走肉強多少,但是她對自己的關心至少是絕對的真情實意的。

當平里斯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蒙了半分鍾才支起身來,左右看看,又過了半分鍾才回過神來,他已經有近十年沒有睡得這樣熟,這樣深了,感覺整個人的精神幾乎都像是重生了一樣。

旁邊的波波莉笑眯眯地湊過來給平里斯穿衣,看著樹精女奴的模樣,平里斯心里忽然升起一陣難得的平靜與溫柔之意。他昨天晚上似乎做了個和這個女奴有關的夢,具體內容已經記不清了,似乎是少年時在家族里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夢見那些無聊的過往,難道是因為到了南方軍團來太久,都沒回去過?是不是該找個機會給羅瓦大師請個假,回多利亞家族去看看,確定一下家里的那些家伙有沒有在屬於自己的產業上搞鬼,多利亞家族能支撐著不像那些家族一樣沒落,可都是全靠了自己不斷地傍上一個又一個大腿呢。

但是羅瓦大師要把波波莉拿去解剖研究制成標本,該怎么辦?逐漸清醒的思緒終於和昨天的聯系起來,平里斯才猛然想起這個嚴重的問題,此外還有那個仁愛之劍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里,更加莫名其妙地要他加入對付南方軍團的行動中去。這樣說起來昨天其實是非常混亂而令人不知所措的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還能睡得那么踏實那么地熟,也許可能是太累而導致的吧。

問題雖然看起來很嚴重,要怎么應對他早在昨天就做出了選擇,或者說他根本就沒的選擇,只是此刻再想起來,原本的無奈忽然變成了難以忍受的沉重。

「主人,今天這身衣服很帥氣呢。」波波莉給平里斯系好了衣帶,拍著手在旁邊贊美。平里斯愣愣地看著她,雖然精神上的改造注定了讓她每天都會這么說,但一旦想到之後就再也見不到這張笑臉,這張笑臉很快就會變成支離破碎的器官肢體浸泡在維生液中,平里斯心中還是升起了濃烈的不舍和悲痛。這感情來得如此的猛烈,很快就將他的思緒完全占據。

不行,絕不能把波波莉送去羅瓦大師那里解剖研究,說什么也不行。

平里斯咬牙下定了決心。只是拒絕了羅瓦大師,以後在南方軍團里大概就很難混了,情況如果惡劣一些甚至會被派到最前線執行某些危險任務,如果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某個山谷的獸人埋伏圈里,最好就趁早找個理由從軍團里脫身出去,重新找一個勢力加入,只是這樣一來,多利亞家族的聲望和勢力就會受損不小,之前復興會瓦解帶來的負面影響剛剛才因為加入軍團而恢復了一點,再來一次的話說不定就會對整個家族的根基造成傷害……

不過那又怎么樣?整個多利亞家族還不都是靠著自己在復興會和軍團中的任職才能維持住聲譽和場面?自己這么多年來早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回報,要不是家里的那些寄生蟲拖累著,自己一個人不知道活得多么輕松愉快。像遇到這樣的情況轉而去投靠因克雷就行了,自己同樣是可以得到重用……

當一個人的心態變了的時候,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會和之前的大不一樣,原本好像毋庸置疑的邏輯會變得可疑,一些忽略了的細節則會自動浮現出來拼湊成新的認知。平里斯也沒再去實驗室,就坐在床上皺眉苦思著,逐漸一副新的前景畫面開始在他腦海里出現。

當仁愛之劍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地平靜了下來,好像對一切都盡在把握。

「果然,能輕松自如地在這個地方來去,你們在軍團內部已經是有了足夠的內應。」平里斯笑了笑。這里勉強已經算是南方軍團的核心區域之一,能繞過復數的偵查和警戒手段可不是靠著超凡脫俗的身手就能行的,那些獸人劍聖在隱匿潛行上的手段可不比任何盜賊差,必須有軍團內部發行的通行憑證才能在這里來去自如。

「看起來這一天里你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仁愛之劍也笑了,不過笑得略微有些古怪。「那我可真要恭喜你了。」

「沒錯。」平里斯嘆了口氣。「如果我這次再拒絕了你,恐怕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其實你之前能夠給我一次拒絕和思考的機會,已經算是非常夠義氣了。」

仁愛之劍搖頭:「哪里哪里,你沒有去告發我,也是非常夠義氣呢。」

「告發?」平里斯苦笑。「既然你敢這樣直接地來找我,又再給我考慮的時間,又怎么會怕我告發呢?這軍團內部早已經被因克雷的人打進了不少樁子了吧?一旦我真的想找人匯報,立刻就會被引入詢問密室,被一發不知道從哪發出的解離術化成灰燼。然後被另外一個喬裝打扮的『平里斯·多利亞』給頂替,找個借口請個長假離開軍團從這世界上永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