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賈璉之恨(2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685 字 2020-09-09

這話賈母就愛聽了,也不去想某個孽障灰孫,微微揚了揚下巴,看著有些羞澀的黛玉帶著驕傲語氣道:「沒枉費我疼她這么些年,玉兒是個極好的,和她娘當年很是相像。她娘當年啊……」

提及賈敏,賈母眼睛漸漸濕潤,喉嚨里有些堵,但到底還是說出了後面一句:「比她還好呢。要是還活著,那該多好啊!」

……

賈母院後,南北夾道邊的三間小抱廈內。

賈薔先去了西廂……

屋內,鳳姐兒正躺在床榻上,俏臉雖嬌艷,可神情卻並不好。

平兒坐在一旁,悄聲細語的安慰著,看到賈薔進來,與他輕輕搖了搖頭。

但賈薔,並未看懂其中深意……

他尋了張椅子,往前提了提,落座後,看著鳳姐兒,沒有再提任何前事,而是溫聲問道:「賈璉的事,二嬸嬸以為處置的不妥當么?」見鳳姐兒不言語,他頓了頓又道:「你若是……」

不等他說完,鳳姐兒也未抬眼簾,只輕聲道:「畢竟夫妻一場,雖然如今視我如仇人,我也不願見他,卻還是希望他有個好下場。只求你,讓他落個好結果罷。也算我,行下最後一點好。」

夫妻恩絕這個四個字,即便是賈薔前世,對於女人來說,都沉重如山。

更何況是當下……

賈薔理解鳳姐兒的處境,他點了點頭,道:「好,我明白了,會讓他有個好結果的。」

說罷,又與平兒對視一眼後,站起身來,往外行了兩步後,轉過身來,正好迎上鳳姐兒望著他背後的眼神,他這一措不及防的轉身,讓鳳姐兒有些慌張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賈薔也未在意,他溫聲道:「二嬸嬸,只要我在一日,這榮府,這賈家的榮耀,便必有二嬸嬸的一份。賈璉改變不得,兩位老爺太太改變不得,便是老太太,也同樣無法改變甚么。往後,你好好的保養好身子,好好的生活就是。其他的,自有我在。」

說罷,再不停留,轉身離去。

賈薔走後,平兒小心翼翼的看著鳳姐兒,鳳姐兒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轉頭壓低聲音罵道:「看你娘!」

平兒「噗嗤」一笑,道:「奶奶,心里可熨帖些了?」

鳳姐兒哪里肯承認,啐道:「少胡扯你娘的臊了,哪和哪都不挨著。」

話雖如此,可她一雙丹鳳眼還是忍不住看向了窗外……

若是,能多一份依靠,總還是好的。

不過,她又在心里告誡自己:往後余生,仍是要活的堂堂正正,斷不可,走上邪路……

……

出門後,站在游廊下,賈薔捏了捏眉心。

事已至此,還能怎么辦?

擔著罷……

他順著抄手游廊,往東走了十幾步,便到了東廂。

兩個小丫頭子畏懼的看著他見禮,賈薔也沒難為她們,直接推門而入。

屋內,瘦了許多的賈璉,呆呆的半躺在炕上出神,聽到門口動靜,方回過神來,見竟是賈薔進來,有些驚懼。

賈薔緩步進內,從外間隨手拎了把椅子,放在里間,撩起前擺落座,而後靜靜看著賈璉。

賈璉有些慌,強擠出一抹笑臉來,道:「薔哥兒來了?吃茶不吃,我讓人斟來?」

賈薔搖了搖頭,道:「不必忙……」

心里一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若非有昨日之誤會,今日也不必頭疼此事。

他沉吟稍許後,在賈璉有些膽戰心驚中說道:「賈璉,我從來都不認為你是一個壞人。雖然,你有些貪財好色,好別人老婆……咳,但是,至少你沒強人所難,沒有欺男霸女,也沒做過甚么壞事。」

賈璉聞言,很是意外的看著賈薔,不明白他到底打的甚么算盤。

就聽賈薔繼續道:「老太太先前為你說情,說你是公候子弟,富貴慣了,若是去九邊吃沙子,怕難承受。方才,二嬸嬸也說了,想盡最後一絲夫妻之恩,求我給你一個好結果……」也不理賈璉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賈薔輕聲道:「甘肅鎮,太過荒涼,果真去了那里,漫天都是沙子戈壁,你的確會活不下去。所以,去黑遼罷。遼東鎮雖也有些苦寒,但物產豐富,最重要的是,賈家有十幾萬畝的田庄在那邊。有不少賈家子弟,被發配到那邊務農。你去了後,還能有個照應。至少,比甘肅鎮強,那里沐浴都難,一年也洗不上三回……你自己以為如何?」

賈璉以為不怎樣,他賠出笑臉,道:「薔哥兒,果真非要出京不可的話,能不能去南省?我保證……」

「……」

賈薔無語的看著他,道:「你在東路院干的那點破事,當日鬧的那么大,哪里能瞞得住人?南省是士林清流的大本營,你果真去了南省四處晃盪,我敢打賭,那些人不整死都不算完。再者,你以為這件事能瞞得過大老爺?等他養好了傷,查問起來,你以為大太太會幫你死瞞著?你若是去了九邊戍邊,他未必能將你怎樣。可你若是去了南省,相信我,你會死的很慘。」

賈璉聞言,登時垂頭喪氣,死了心。

他旁的不怕,只怕將來賈赦得知了他這個兒子頑弄了老子的小老婆……

那他真的會死的很慘,不是一般的慘!

念及此,賈璉只能長嘆一聲,道:「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罷了,罷了,我去遼東鎮就是。」

賈薔點了點頭,道:「你先好生養好身子骨罷,等出了國喪,你差不多就能啟程了。」

說罷,遲疑了下,他又問道:「你和二嬸嬸……果真要鬧到這個地步?怎就成了生死仇人?」

賈璉聞言,面色微變,哼了聲,道:「你素來向著她說話,這會兒再說這些,又有甚么意思?」

賈薔皺眉道:「先前我的確向著她說話,可為何向著他說話,你自己心里沒數么?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破事,我能向著你?」

賈璉氣惱道:「從前的事倒也罷了,可那日她跑去書房混鬧一場,讓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還能饒她?」又氣的連連搖頭道:「我對她的厭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進門前,我屋里就有幾個房里人,性格賢淑溫順,對她也一直恭敬著。可她倒好,隔三差五的尋個由子,要么趕出門去,要么竟要拉下去配小子,結果生生將人逼死!

這毒婦,容不得我房里人,為了不讓人說她好妒,就讓平兒當通房,結果平兒白擔一個名聲,我竟是連手都碰不得。她將老太太、老爺、太太哄的好,但凡出點事挨打挨罵的都是我!我不過尋幾個粉頭當樂子,她倒摔破了醋壇子,往日里鬧鬧也則罷了,那日在書房,她撞破了不說替我遮擋遮擋,還鬧得那樣大,她這是存心要置我於死地,還有臉說甚么夫妻恩情?呸!這毒婦,我早晚休了她!」

賈薔聞言,皺起眉頭來,正想說兩句,卻忽然聽到屋外窗戶附近有驚呼聲傳進來:

「奶奶!」

「奶奶!」

賈薔一聽,竟是平兒的聲音,他面色一變,心中道了句不好,趕緊三兩步跑出去,就看到窗外鳳姐兒面如金紙般,躺在地上。

平兒唬的甚么似的,哭著在那叫人。

賈薔來不及說話,上前抄起鳳姐兒的腿彎,抱著折返回西廂。

東廂屋內,賈璉打開窗戶,看到這一幕後,面無表情,隨手將窗戶又關了起來。

鳳姐兒生的雖美,可在他心里,也不過是一個毒婦罷。

果真出了甚么三長兩短,早早去了,也未嘗不是好事……

……

ps:原著里,尤二姐死後,賈璉差不多就是這種心態了。但更早以前,他就已經很不滿了。

另外有個別書友拿現在的三觀去套古人,三觀正確其實是沒問題的,可也要思量一下,如果那個時候的離婚像現在這樣簡單,鳳姐兒會忍到現在還不離么?你不能一邊苛勒著古人,一邊又拿現代的標准往上去套,這純粹是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