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鳳姐兒驚恐(2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701 字 2020-09-13

眾人看了過來,平兒紅著臉忍著羞小聲道:「我們爺說,在最美好的年紀,理應享受最美好的東西。現在不受用這些,難道等七老八十了再住?左右東西收在庫中也是浪費……」

諸姊妹無不驚嘆拜服,獨寶釵猶豫了下,小聲問道:「這些物什……是原國公府庫中的么?」

平兒忙解釋道:「並不是,是我們爺讓人從萬寶樓淘換回來的。」

寶釵聞言,有些歉然,道:「非我多心,只是你們府上的情形,著實有些復雜。」

平兒愧疚道:「我只擔心因為這些,若是果真惹出甚么不該的事來,雖死也難贖這罪過了。」

寶釵等人忙勸道:「這叫甚么話,既然是薔哥兒讓你住的,你住著就是。」

話音剛落,就見香菱引著小角兒和小吉祥一陣風一樣跑了進來,呼哧呼哧喘息著,說道:「來了,郡主來了!」

說罷,給寶琴使了個眼色後,又「嗖」「嗖」「嗖」的消失。

寶琴見之饞壞了,跟寶釵申請了下,等看到寶釵點頭後,方開心一笑,轉身跑開了。

鳳姐兒在床榻上看著,笑道:「也難怪西府的丫頭都羨慕東府,連琴丫頭都跟著頑瘋了。到底沒有當家太太管著,一個個可勁兒的野。我瞧著,林丫頭將來也未必願意拘束她們,可是得了她們的意了。咦,不對,寶丫頭日後也要跟著過來,哎喲,那她們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話音里帶著取笑。

寶釵不理她,對其她姊妹們道:「咱們出去迎一迎罷,迎一迎就走,不耽擱正經事。」

探春也笑道:「是極,真論起來,我們幾個還是長輩的,不該讓人難當。」

一行人出去,平兒也迎了出去,站在院門口,就看到一架馬車自外駛來。

馬車後面還跟著兩個婆子,各抱著不少東西。

賈薔和尤氏走在前面,寶琴、香菱、晴雯、小吉祥、小角兒、銀蝶、炒豆跟在後面。

到了院門口,馬車停下,婆子上前放下腳蹬,打開車門,尹子瑜自馬車上下來。

寶釵先迎上來,福了一福,行了見禮。

尹子瑜微微頷首淺笑,而後湘雲、三春姊妹上前,也見了禮。

這一次,尹子瑜卻側過身去,算是只受了半禮。

如今畢竟沒有名分,連親也還未定,所以以她郡主之身,受得起禮。

但到底已經到了這一步,只要不發生捅破天的大變故,只要賈薔不想和尹後決裂,或是尹後不想和賈家並林如海結成死仇,這門親事便是板上釘釘的。

所以,對於賈家的一些長輩,尹子瑜不好受全禮,因此只收一半。

雖只避讓了半禮,可在賈家姊妹眼里,尹子瑜的形象愈發善良起來。

上一回她先一步與黛玉行禮,已經讓諸姊妹們背後贊了又贊,這一回只受半禮,回頭少不得又是各種褒贊。

見禮罷,探春對賈薔笑道:「如今終於見著貴客了,留下寶姐姐在這里候著,她是郡主的女官,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和郡主有正事,等下回,我們姊妹再好生招待郡主。」

賈薔也未強留,點頭道:「勞煩你們了。」

三春笑了笑後,又與尹子瑜福了福,這一次,尹子瑜則是福身還了一禮。

這一下,連迎春都喜歡上她了。

這般做派,顯然是已經認下了這三位「長輩姑姑」。

若非是別禮,三春都要准備見面禮了。

等她們離去後,賈薔讓香菱幫她抱一個木箱,他則從另一個尹家嬤嬤手里接過顯微鏡的木箱,又讓尤氏請兩位嬤嬤去吃茶後,方引著尹子瑜和寶釵進入小院。

香菱放下木箱後忙去和平兒一道去斟茶,而尹子瑜進入中堂後,也是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此地竟會如此奢華。

若此處是寧府正堂也則罷了,可方才她便已經知道了,這里只是賈薔一個房里人的院子。

寶釵原想著替平兒解釋一番,不想賈薔自己就說了,道:「我和人合伙開了個萬寶樓,專收一些內囊耗盡的高門大戶的家俬古董,然後再轉賣出去,生意還不錯。只有些東西實不大好賣,庫房里擱著還占地兒,就都拉回家了。

原本府上的庫房里,滿滿當當的都是這些頑意兒。大房幾代人,旁的東西沒攢下甚么,倒是把這些勞什子家俬攢了幾庫房。我尋思著,這一套再丟庫房里白放在那落灰也是浪費,不如拿出來使了。如今用了,看起來有些奢靡,但不用白損耗著,豈不更奢靡?我本意無所謂這些,不過是當尋常家俬在用……坐。」

尹子瑜聞言眼睛忽地一亮,看著賈薔微微頷首。

落座後,見中堂桌幾已經擺好了紙墨筆硯,笑了笑後,提筆書道:「若只是用其本性,桌椅便是桌椅,茶盅便是茶盅,無謂之精瓷亦或粗瓦,那自無不可。」看她神情,顯然很高興賈薔能有如此心境。

賈薔見了笑道:「原是這個道理!我平日里吃穿用度都不愛講究排場,有好的自然吃好的,沒好的時候,和親兵們一個鍋里攪勺子也使得。這些家俬陳設擺在這,我瞧著也就那樣,偏她們自己惶恐的不得了,覺得奢靡忒過了些,寧肯收在庫房里落灰。我便告訴她們,是她們心中先有了奢靡和貧賤之分,若本身不講究這些,這些又值當甚么?可惜她們聽不懂,我就換了種說法,告訴她們,別管貴賤,只要覺得好看就行。女孩子最美的年紀,就該用最好的物什。誒,總算暫時說服了。」

尹子瑜聞言淺淺一笑,略略思之,又落筆道:「我聽五哥與老太太說,你們合計的那營生,因變故而短了銀錢。五哥又說,你名下許多營生,因國喪都停了下來,怕是頗有難處。老太太不好當面說,憂你面子抹不開,就讓我轉告於你。國公府的家業,無論是大房還是三房,原本都是你的。你雖允諾過,但雖如此,那些仍是你的。侯爺,方為一家之主。所以,果真需要用銀子,或是用甚么別的東西,該用當用。莫要畫地為牢,自己困住了自己。」

賈薔見之一笑,道:「這個五哥……怪道方才老太太寬慰於我,二太太也是欲言又止,倒讓她們操心了。不過,這話晚說了一天,昨兒才在我先生那支了一大筆,夠用了。等下一次,再從庫中支取罷。」

尹子瑜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又落筆道:「去施針罷。」

賈薔點頭起身,寶釵從旁邊拿起葯箱,一起入了里間。

至里間後,鳳姐兒掙扎著要起身見禮,賈薔忙道:「你可安生些罷,折騰這些虛禮,出了問題還得郡主受累替你施針。」

鳳姐兒慚愧笑道:「我這身子骨,原也只這樣了,本不該勞煩貴人的。」

尹子瑜搖頭淺笑,自葯箱中取出脈枕後,鳳姐兒將右手放在其上,由尹子瑜聽起診來。

尹子瑜聽了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極清秀的眉眼間閃過一抹疑惑,眉頭微微蹙起,收了手,見寶釵已經送來了紙墨筆硯,她起身來到小圓桌前,落筆寫道:「記得先前西府二爺並未回那小院住,這幾日是回來住了么?」

賈薔見之,後背忽地一涼,點點頭道:「對,賈璉這幾天身子骨好了許多,剛搬回去,怎么了?」

尹子瑜聞言,滿是靜韻的眸眼中浮過一抹羞澀,但隨即平靜,她落筆書道:「沒甚么,原是好事。」

賈薔心里唬了一跳,追問道:「好事?甚么好事?」

床榻上鳳姐兒也變了面色,和平兒對視了眼,眼中惶恐,這才幾日功夫,總不可能是喜脈罷?

寶釵微微納罕的看著這一幕,不解其中深意。

尹子瑜見賈薔追問,遲疑了下,方落筆書道:「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二.奶奶體內原積郁邪火,如今散了邪炙,身子反倒好了大半。」

寫完,尹子瑜罕見的不敢去看賈薔。

雖醫者父母心,原無不可告之之症狀,可道理如此,做起來卻難。

賈薔看到這種紙箋,心里反倒松了口氣,笑道:「原來是這樣……怪道古人說陰陽交泰,咳咳……」見滿屋女孩子都紅了臉,賈薔適可而止,正經問道:「既然已經好了一大半,那就不必施針吃葯了罷?」

尹子瑜想了想,道:「針就不必施了,先前的葯方再添一味葯,再減兩味葯即可。」

說罷,重新寫了張葯方出來。

等寫罷,賈薔笑道:「那行,這邊就到此罷,咱們去前面我的小院兒里,我教教你西洋醫術里的一些奧妙。」

雖然他很想問問,方才是怎么診斷出來的,可又一想,問了也白問,不如不問。

與不敢抬頭見人的鳳姐兒和平兒告辭後,賈薔、尹子瑜和寶釵三人,又前往了前面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