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鳳兒,你快活的活罷……(1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392 字 202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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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世兄,好久不見。」

賈薔看著穿了一身玄色闊袖錦衣,腰身中間卻系了一條白紗的馮紫英跪在靈前痛哭不已,眼中閃過一抹古怪,親自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馮紫英身量高大,起身後,用帕子抹干凈眼角後,看著賈薔道:「良臣,非我故作姿態。只是令祖敬太爺,實乃我自幼敬佩之先賢大德,不想今日歸來,竟聞噩耗……」

眼見馮紫英又難過起來,賈薔眼睛微微眯了眯,注視著馮紫英輕聲問道:「馮世兄自幼欽佩的先賢大德,是敬太爺?莫非,馮世兄也有意歸入玄教?」

馮紫英聞言正色道:「良臣,此言差矣!」

賈薔輕輕點了點頭,請馮紫英往前廳落座,待下人上茶後,方道:「還請馮世兄解惑,我家敬太爺,如何就成了世兄之榜樣楷模?」

馮紫英正色道:「良臣莫非不知,當年貴府敬太爺文武雙全,被景初朝東宮視若肱骨,曾自比如玄德遇孔明之相得……東宮被廢後,貴府敬太爺雖高中進士,皇榜提名,又為寧國府世爵承襲人,卻甘願拋卻富貴,只為等候賢太子復起。如此品格之人,難道不值得欽佩?」

賈薔聞言,心里有數了,倒也沒和馮紫英爭辯甚么,微微一笑,道:「若是敬太爺生前得知世兄如此欽佩,必會無憾的……吃茶。」

馮紫英聞言一怔,又仔細打量了賈薔一番,似才發覺今時今日的賈薔,全不是當初落難時,那副純善賢良的模樣,變得深沉了太多。

不過想想賈薔回京後經歷的那些事,其實也難怪。

馮紫英輕輕一嘆,看著賈薔道:「良臣,我不用尊稱你一聲寧侯罷?」

賈薔笑了笑,道:「哪里話……富不易妻,貴不易友的做人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馮紫英沉默稍許,直言問道:「良臣可是對寧郡王有誤會之處?」

見馮紫英開門見山的談,賈薔頓了頓,道:「馮大哥當初是和薛大哥一道去豐樂樓贖花解語的,怕是不知道,薛大哥花十萬兩銀子替花解語贖身後,豐樂樓還在其中動了手腳。以花解語父母之遺骨,來要挾花解語,想在賈家扎下一顆釘子!馮大哥,豐樂樓背後是哪一家,不用我多說罷?」

馮紫英聞言,臉色難看之極,咬牙道:「都是趙萊那個狗東西下的蛆,回頭我非捶爛他的狗頭不可!」

賈薔有些不解的看著馮紫英,道:「且不提寧王手下有這等人,這樣的大事他到底知情不知情……馮大哥,令尊馮世叔乃皇城四門將之一,官拜神武大將軍!你搞的這一出,是甚么名堂?」

馮紫英聞言面色驟然一變,看著賈薔一字一句道:「良臣,我以項上人頭並祖宗的榮耀發誓,我之所作所為,家父毫不知情!」

賈薔點點頭,道:「我明白,不然,世叔現在也不可能仍為宮門四大將之一。我問的是,你在搞甚么名堂?如今天子英明穩坐金鑾,莫說寧郡王,便是義忠親王復生,又能如何?」

馮紫英笑了笑,點頭道:「良臣說的是,便是老千歲復生,如今也不能如何了。但,貴府敬太爺能為了一個正統終身不仕,為兄就不能灑脫一回?你也說了,我老子位高權重,得宮里信任。我若想攀附富貴,又何必舍近求遠?」

正統?

沒錯,就是正統!

宮中太後並非景初元後,義忠親王之母孝誠仁皇後,才是真正的景初元後。

而義忠親王,便是天家元子,寧王李皙,則是元子元孫!

賈薔聞言,沒有規勸甚么,他的靈魂雖然不屬於這個時代,但也漸漸明悟,元出嫡長這四個字,對當世意味著甚么。

意味著不可動搖的秩序,就好似前世軍人對國家的守衛信仰一般,對當世許多人來說,那個位置,只能,也必須屬於義忠親王一脈。

其他人坐,便是篡逆,是得位不正。

這樣的人,雖不占主流,但也不在少數。

再加上許多不得志,偏又野心極大之眾,妄圖以從龍之功改變命運。

所以,這條路上,倒也不算孤單……

賈薔不做無用功去勸服馮紫英,他以茶代酒敬道:「我素來認為,無論古今何時,心中有信仰者,皆值得尊敬。馮大哥,雖今後道不同,但我仍敬你此杯!另外,也請馮大哥相信,你始終為我貧賤之時,所結交之摯友!」

馮紫英聞言,面色動容,目光激盪,亦是舉盞回敬,對視片刻,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一份誠意後,舉杯飲盡。

隨後,馮紫英大步離去。

既然道不同,自不相為謀。

馮紫英離開後,李婧從後堂走出,神情有些復雜道:「此人,雖糊塗混不吝,倒是難得的任俠之氣。為了胸中一個義字,連生死富貴也不顧了。這樣的人,在江湖中也不多見了。不過,尋香菱她娘的人,多半就是寧王府了。這個寧王,並非明白人,他想干甚么?」

賈薔淡淡道:「派人去尋封肅,查查近來有誰找過他,都問了甚么……問清楚後,想來就能猜出一二了。不知死活的東西!」

「是!」

……

入夜時分。

賈薔雙手環抱腦後,躺在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上,望著床榻上懸著的天青織金帳。

榻邊設著的銅刻梅花三乳足香爐內,爐內爇著三丸壽陽公主梅花香。

這香是用沉香、棧香、雞舌香、檀香、麝香並藿香、零陵香、龍腦香等搗羅細末,煉蜜和勻而成,丸如豆大。

焚爇在香爐內,香氣沁人,淺甜而不膩人。

賈薔偏愛之……

平兒赤著足,踩在金絲錦織珊瑚地毯上,用金匙輕輕撥了撥珊瑚木座燈架上的燭芯。

她身量婉約曼妙,燭光下的影子落在其身後不遠處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風上,好似一幅仕女圖。

時已入夏,平兒身上只穿了件妃色花軟緞雞心領琵琶襟交領中衣,輕輕薄薄,十分好看。

似感受到了賈薔注視的目光,平兒輕輕偏過側臉來,果然看到賈薔凝望她的眼神,俏臉微熱,含羞抿嘴笑道:「爺瞧甚么?」

賈薔彎起嘴角笑道:「瞧你好看。」

平兒聞言,溫婉秀美的臉上一下笑顏如花,即便她內心成熟懂事,可畢竟也只是十九二十歲的姑娘。

又有哪個姑娘,不喜歡心上人說這樣的好聽話。

正當二人情意綿綿時,忽聽到一道酸溜溜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喲!我說怎么靜悄悄的,還以為在做甚么名堂,連點聲兒也沒有,原來是在這對眼兒呢……」

四目相對能看這樣久,顯然比折騰的驚天動地更讓女人泛酸。

平兒俏臉登時通紅,回頭看到鳳姐兒搖搖進來,啐了口道:「別叫我說出好話來!你們對眼兒的時候還少了?」

鳳姐兒聞言身子一顫,也不知想到了甚么,臉上浮起紅霞,氣的上前要動手打平兒。

平兒也就嘴上厲害,如今鳳姐兒動起手來,她也只敢往旁邊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