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隆安帝,你這個昏君!賈薔,奸臣也!(2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565 字 2020-10-16

隆安帝一言不發,雙眸內滿是怒火,看著站在殿內,干瘦的身子爆發出勃然怒火,目眥欲裂的竇現,心中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可是,理智卻告訴他,這樣的臣子,乃國運所在,乃朝廷脊柱之所在,殺之,才是真正要亡國的。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愛卿,馬車一事,李暄和賈薔另有說法,並不是那么簡單。奢靡一些,有時候,並非全是壞事……」

竇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量陡然拔高,幾乎要掀了養心殿的金頂,咆哮道:「臣觀自古帝王受圖定鼎,皆欲傳之萬代,貽厥孫謀。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語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華,其論人也。必貴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則絕奢靡而崇儉約,談物產也,則重谷帛而賤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後,多反之而敗俗。其故何哉?豈不以居萬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為而人必從,公道溺於私情,禮節虧於嗜欲故也?語曰:非知之難,行之為難,非行之難,終之斯難,所言信矣!!」

這句話出自魏征上太宗之《十漸不克終疏》。

意思是說,歷朝歷代的天子,剛剛繼位時,都想當個好皇帝,誰會天生就想當昏君?

所以剛開始的時候,都絕奢靡而崇儉約,重百姓民生之谷物和布帛,而輕賤奇珍異寶。

但時日久了,就原形畢露了,開始以為坐擁四海之富,為所欲為。

這是在明晃晃的打隆安帝的臉,指著他的臉問他:

汝逼臉何在?

隆安帝也是要面子的人,偏又不能打殺了這個掙臣,至少現在不能……

因此愈發憋屈的想吐血,正這時,一直跪伏在地上的李暄看不下去了,道:「父皇,造車之事,原是賈薔提議,他也說了一番道理出來。父皇正是聽了那番道理,連林如海林大學士那樣的名臣都覺得有理可行,父皇才准許兒臣造車的。既然竇大人以為此為十惡不赦之過,父皇何不宣賈薔進宮,好好同竇大人解釋解釋,看看到底誰是忠臣,誰是奸臣!」

前面的話倒還像回事,最後的話卻讓隆安帝黑下臉來罵道:「混帳東西,你以為哪個是奸臣?朕當初就不該答應你們胡作非為!」

竇現卻不領情了,他看著李暄道:「王爺說的好!道理不辯不明,忠奸更要分明!唯有分出忠奸來,才能親賢臣,遠小人!」

李暄惱火的看了這又黑又丑的老頭一眼,氣呼呼道:「說的好聽,可別等人來了,還未讓人開口,就給人叩罪名,喊打喊殺!」

此言一出,隆安帝和竇現同時挑了挑眉尖,君臣二人有些意外的對視了眼後,竇現保證道:「既然王爺說了,寧侯賈薔自有一番道理在,還說動了皇上和林如海,那老臣自然也耐著性子,好生領教一場。若他說的果真有道理,能讓老臣改了崇尚節儉絕奢靡是正確之事的看法,那別說自領奸臣的名頭,便是要老臣的項上人頭,老臣也絕無二話!頑劣小兒糊塗,不過是個笑話。可若軍機大臣昏庸糊塗,那就該千刀萬剮了!」

李暄聞言高興,對隆安帝請道:「父皇,兒臣去找賈薔來!」

隆安帝面色陰沉,道:「朕告訴你,今日若賈薔拿不出個道理來,讓竇大夫點頭,你們那勞什子車行,趁早給朕關門!」

李暄聞言一滯,恨恨的瞪了竇現這糟老頭一眼後,急急離去,去尋賈薔商議對策!

這老忘八,殼子硬的要撞破腦殼啊!

李暄走後,隆安帝捏了捏眉心,讓戴權給竇現搬把椅子,也被這臭脾氣老頭給拒了。

這一刻,隆安帝無比想念林如海……

竇現看著隆安帝,道:「皇上能容臣如此放肆,臣心中唯有以身報國四個字,也就會愈發無禮。不過沒關系,等新政大行天下,大燕億兆黎庶民生改善,使得天下百姓老有所養,幼有所教,使得勞者有屋居,有衣穿,有食用,老臣甘願領死,絕無悔意!」

隆安帝聞言,擺手道:「哪有這樣的說法,朕也不是昏君。」

唐太宗也不是昏君,魏征,嗯……

竇現也不願多說這些,他直言道:「皇上,臣這次來,是因為御史台出現了多本彈劾寧國府世襲一等侯賈薔的折子。臣看了看,又問過他們,都言非空穴來風,有的還有不少證物。臣對林如海,欽佩有加。換做臣在他的位置,怕很難堅持不到今天。但是,國法無情!如果那些彈劾所言皆為實,賈薔理當問罪!若是不實,或者沒有那樣嚴重,也可讓賈薔警醒一番,以後行事,亦當更為嚴謹才是。此事非臣主導,和先前臣等被貶斥出京毫無相干。臣之言,天地可鑒!」

隆安帝一聽他這樣說,也就信了,遲疑了稍許後,緩緩道:「也不必大張旗鼓的去查,賈薔到底甚么樣的人,朕和皇……朕十分清楚。他自有賺銀子的能為,李暄早就想將他調入內務府,為朕添些進項了。所以,他不必以權謀私。再者,那金沙幫的事,朕也都知道,天子腳下,匯聚那么多人,朕連這個都不查,還如何坐得穩這個位置?總之,這個孽障也是個懶種,和李暄沒甚分別,朕不打一鞭子,他往前走不了幾步。罷了,等他來了,愛卿親自過問罷。」

竇現連連搖頭道:「雖如此,臣依舊覺得此子不似善類!豈有建議君王崇尚奢靡絕節儉的?也罷,待其進宮,臣再問他,是忠是奸,一問便知!」

……

寧榮二府,後園。

卻說進入石洞後,賈家一行人便發現洞內竟別有洞天。

只見佳木蘢蔥,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高處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

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闊,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綉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

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銜吐。

橋上有亭,賈母在鳳姐兒、鴛鴦等人的護從下,上了亭內落座。

諸姊妹們早已被這園林之秀美清新所吸引,一個個靜靜的看著,連話也不願多說了。

只覺得這樣的人間仙境,怎樣看都看不厭……

賈母同薛姨媽笑道:「在南省金陵時,史家也有一個園子,不過都是江南韻的。如今這座園子,雖也引有江南婉約風色,但也不缺北地之壯闊。那翠嶂山水,就不是江南意趣。若在南省,進門多是一座湖石假山。雖也好看,可和這個比,到底還是小氣了些。」

薛姨媽亦驚嘆不已,連連點頭笑道:「誰說不是呢。這園子修的,薔哥兒是用了心的。」

幾個姊妹們嘀咕了會兒後,探春俏生生的走到黛玉跟前,抿嘴笑道:「好姐姐,這園子將來,可給我們住不給啊?」

黛玉抬頭拿綉帕打了她一下,啐道:「你想住就住,與我說甚么?」

湘雲在一旁咯咯笑道:「林姐姐,你若不開口,我們哪個住得進來嘛!」

黛玉「呸」了聲,不過見連迎春、惜春都望向這邊,與賈薔對視了眼後,道:「此事,終還是要等宮里娘娘省親之後再作定奪。不過,多半是可以的。」

姊妹們驚喜歡笑,這時,寶玉干巴巴的笑道:「林……林妹妹,那……那我呢?」

黛玉聞言一滯,有些為難,轉眸看向賈薔。

賈母、王夫人、薛姨媽、鳳姐兒等人也紛紛看了過來,賈薔淡淡道:「白天自然可以進來頑耍,入夜時要出去。寶玉,非我苛刻你,莫說你,連我也不好住在里面。這個道理,你若不懂,老太太會教你的。」

賈母聞言心里一嘆,見寶玉可憐巴巴的看過來,她笑道:「夜里在哪睡不一樣?薔哥兒說的也在理,你可千萬不可鬧將起來,不然,讓老爺知道了,非要迫你去學里的。蘭兒此次回來,學的那樣好,環哥兒和琮哥兒下半年也是要進去的。你到底能不能留在家里,連我都說了不算,你好好聽薔哥兒的話,讓他和你老子說情。」

寶玉聞言,一時間哪里還想著去往園子里住,只求別被他老子賈珍抓去送到學里,一關關半年就好。

而賈薔見寶玉眼巴巴的瞧來,作可憐狀求道:「好薔哥兒,全指望你了!你放心,等回頭……今晚起,我就好生寫那書,保證不落後腿。我尋思了,你說的也在理,我總要操持一事才成,不能總四處晃盪頑耍……」

賈薔笑罵道:「你這話要信了,母豬也能上樹了。」

賈母不願意的嗔怪了幾句後,賈薔不耐煩,道:「走走走,繼續往下看!」

薛姨媽笑道:「此處亭軒還未起名兒呢!」

賈薔看向黛玉,黛玉抿嘴笑道:「不如,就叫沁芳亭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