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林如海:薔兒,送她早日歸西(2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531 字 2020-11-17

林如海終究還是高興,沒有再多批評,問道:「可是得了楊村事件之信,放心不下才趕來的?」

賈薔點點頭,卻又笑道:「先生也不先關心關心家里?」

林如海和一旁的老仆林忠都呵呵笑了起來。

賈薔與林忠問候了聲:「忠伯好。」

林忠笑道:「侯爺也好!好叫侯爺知道,老爺在外面從不關心家里事,因為有侯爺在,何須關心家里事?」

賈薔笑道:「忠伯這樣誇我,我就驕傲了。不過這回還真有些險,起初絲毫沒得消息,姨娘有了身子,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萬幸那日師妹回家,發現姨娘身子很不適,就來尋尹家郡主。請了去後,又進宮將皇後娘娘宮里的老供奉請了來,一道商量了用針入葯,總算將姨娘安穩妥當了。除此之外,家中再無大事。」

林忠高興的不得了,眼眶都有些紅了,道:「好!好!好!多虧了姑娘,也多虧了侯爺!萬幸啊!」

林如海倒淡然,微笑道:「家中再無大事?也不盡然罷。你這回連蹲天牢、詔獄,身處險境,也不算大事么?」

林忠知道這師徒二人有事相談,便先一步告退了。

林忠走後,賈薔得了林如海示意落座後,笑道:「大致都在謀算中,雖然有不小的風險,但都值得。」

林如海聞言,面上的笑容卻淡了些,嘆息道:「為師卻有些後悔了,不該將你陷入險境。果真有些閃失,出了事,卻是追悔莫及。」

為社稷謀福祉時,他願意承受足夠大的風險。

可他終究是一位老人,是一位親長。

事後回憶,也常常被驚出一身冷汗,而並非只是沾沾自喜。

不過他也並不是矯情之人,心中打定主意,往後再不能讓晚輩行險後,就沒有繼續多言,而是岔開話題道:「我得了老太太的信,說是你鬧的太厲害,她支撐不住了,求我圓和圓和。我並大致也了解了些賈家的事,你怎么說?」

賈薔搖頭微笑道:「沒甚么好說的,我入天牢時,賈家無一人想著替我張羅一二,尋門路撈我出來,哪怕是去看看我關心關心我之生死的人也無。倒是想著帶人打上門去,侵占東府原本的家業不說,連我外面的生意,也都想霸占了去。

那王夫人說的更好聽,我乃福薄之人,當不起這份富貴,天命如此。

這一伙實是自私自利厚顏無恥到了極致,弟子著實想不出繼續留下他們的道理。

留著,必成禍患!」

林如海見賈薔氣憤至此,卻是笑道:「薔兒,你啊,入了一個偏理。」

賈薔奇道:「先生,甚么偏理?」

林如海笑道:「你不該如此傷心著惱才是,因為你原本就從未當這幾人為親人,又何必盼著他們去救?」

「這……」

賈薔變了變面色,最後還是搖頭道:「雖弟子從未拿這幾個當親人,可他們畢竟有族中親長之實,留著是有可能壞事的。」

林如海笑道:「那這就很好辦了,廢了他們壞事的本領就是。只是,你想把赦老爺夫婦送到甘肅鎮,你以為,這樣的安排合適么?」

賈薔原本沒怎么在意過,這會兒聽了林如海之問,方仔細想了想,半晌後緩緩道:「先生之意,是擔心賈赦落入外人手中,反倒更不利?」

林如海頷首道:「他說到底,也是先榮國嫡長子,身上襲著爵位。敬大老爺逝去後,賈族以他為尊長。你將他拘在跟前,以他的能為,其實做不出甚么壞事來。果真厭煩了,也只需派人看緊了,不許其再露面為惡就是。

若是實在連一個宅子都不想共處,打發到城外庄子里圈養著難道不成?

可你要將人送到甘肅鎮……你和甘肅鎮新總兵還沒那么深的交情罷?

若是讓有心人挑唆,或是控制住賈赦,在要緊的時候,以賈赦之名說出些不該說的話來……

那你將會很被動。

所以,遇事先將惱恨丟一旁,不可意氣用事。

想想看,是不是這個理?」

賈薔被說動了,點頭道:「先生,是我意氣用事了。回頭就打發人送這兩個去城外庄子,安排人嚴密看著,對外就說他們去了甘肅鎮。總之,再不許他們此生出現在賈家就好。那,二房那邊……」

林如海見他聽勸,還想出這么個法子,微笑著點了點頭。

只是林如海並不知道,即使名義上,也要打發賈赦夫婦滾去甘肅鎮的緣由,是為了一鳳。

不過的確沒必要非要送去甘肅,留在近前,果真再有甚么不對,也可隨時送二人上路……

林如海又道:「二房那邊,倒是要仔細些。不過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正本朔源,撥亂反正,從二房手中收回榮禧堂,交還大房,一舉廢了存周的管家權……

其實至此,二房已經沒甚威脅了。可你心中還是有氣,這股氣或許也並非是為你自己,也可能是為了玉兒?

王氏當年就和你師娘不睦,嫉恨之心甚炙,她對玉兒,怕的確難安好心。

老太太在信里也說了,准備打發到佛庵里禮佛。你之意呢?」

賈薔道:「這也是弟子的底線。」

林如海沉吟稍許,道:「為師非為王氏說話,也並非礙於國公爺和老太太的情面說情,只是,薔兒可曾想過宮里?」

賈薔道:「宮里皇貴妃那邊,弟子可以親自去鳳藻宮說個分明。」

林如海緩緩搖頭道:「薔兒,你當明白,此事不論行,論心。莫說皇權,便是你,若你房里人之母,譬如那個封氏,被人『逼』的不得不入佛庵禮佛,你又當如何作想?尤其是,封氏不過說過幾句出格的話。皇貴妃的分量,遠比一個房里人貴重何止百倍?那可是副後,亦是天家臉面人物。」

隆安帝不說甚么,不代表隆安帝不會想甚么。

此舉從天家角度來看,著實是打臉之舉。

也可見,賈薔對天家沒甚敬畏之心。

很多時候,這個看法都很致命。

賈薔卻不得不提醒道:「先生,正是如此,留下此人,才是後患無窮!一旦先生與弟子再有甚么變故,賈家無人能制此人!天有不測風雲,誰又能保證往後再沒個變故?」

林如海思量稍許後,微微搖頭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好這個節骨眼兒上和老太太他們打擂,著了相。等過了這個風頭,直接做的徹底些,豈不更好?」

賈薔:「……」

卧槽!

先生,您這病閻王之名,還真是名不虛傳吶!

自詡心狠手辣鐵面無情的賈薔,心中瘋狂吶喊。

見賈薔似乎被唬住了,林如海啞然一笑道:「莫非在你眼里,為師是迂腐之人?薔兒,莫要被意氣左右。但該下手時,也莫要心慈手軟。王氏那個位份,的確有些棘手。和大房無能之輩不同,縱容她不得。」

賈薔回過神,忙笑道:「沒沒!弟子是在震驚先生之殺伐果決!又上了一課,學到了。嘿嘿,先生,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好,那就等省親之後!皇貴妃這些年很不容易,總要讓她回家好好過個年!另外,有先生出面,暫時寬宥王氏一馬,到時候也不至於包藏禍心……」

林如海卻又搖頭道:「寬宥甚么?雖不必送入佛庵,讓天家臉面難看。也要圈在院子里,除非皇貴妃省親可露面,其余時候,就安生禮佛罷。」

賈薔立時明白過來,這樣安排才是真正的天衣無縫。

且被圈的久了,自然而然就容易病逝。

若是按賈薔那樣辦,人死了,那叫暴斃,是下乘。

見林如海這一套行事手段,他心中實在敬服。

有理有據,有收有放,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舉重若輕罷。

賈薔點點頭,欽佩笑道:「先生,弟子明白了。」

林如海微微頷首,道:「聽說,二房長孫名喚賈蘭者,天資不錯?」

賈薔點頭道:「是個有志氣的。」

林如海道:「既然是有志氣得,那就好生栽培教化。為師當年受先榮國恩惠不淺,總要保西府一子孫,能維持賈家門楣不墜。」

賈薔笑道:「先生放心,我在賈家族學上花了大錢,足以保證學員們能受到最好的教育。」

頓了頓,見林如海不再提賈家事,賈薔便又將他和姜家,還有他和竇現的幾次交鋒恩怨都說了遍。

林如海聞言,卻是漸漸皺起了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