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天真,幼稚,難得(1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674 字 2020-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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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寧榮二府後園中。

霜降之下,漫眼望去,多枯枝敗葉。

沁芳池內亦多是殘荷,一片蕭瑟。

然而賈薔引著諸姊妹站在沁芳亭上,卻高興道:「這春之生機,是碧玉妝成一樹高。夏之勃發,如昊日當空,光芒綻放。而秋之韻,便在這枯枝殘荷,在秋雨之呢喃,在秋思之無限。其實各有各的美,我等實不必為秋而悲。」

原本因為這蕭瑟之景和清冷的天氣感到有些凄涼,內心生出悲感的賈家姊妹們,不由都笑了起來。

迎春微笑道:「春夏秋都說了,可還有冬日哩。」

賈薔正經道:「冬日之美,在於被窩之暖……」

「哈哈哈!」

一陣哄笑聲中,黛玉又氣又好笑,啐道:「呸!好不好意思呢?」

賈薔嘿嘿了聲,道:「行了,各去各處好好鍛煉罷。嬌小姐不是不好,高門千金也的確尊貴,可舒展舒展筋骨,少生些病,豈不更好?各去各的地盤,跟著十二小官學,要認真學。往後天天早上如此,便是雨雪天氣,也該在屋子里練。總之,我是希望你們都能長命百歲的。」

聽他這么說,原本不怎么情願覺得荒唐的寶釵、迎春等人,也不好違拗賈薔的一番好心了。

一個個引著丫鬟,或前往瀟湘館、或前往怡紅院、或前往藕香榭、或前往蘅蕪苑……

她們能做到的極致,就是在私下里伸展伸展手腳,活動活動筋骨。

在人前,尤其是在賈薔跟前,是斷不能如此的。

連賈家的下人,那些丫鬟媳婦,平日里走路時都要求行不露足,走路時裙擺不能掀起風來? 更遑論她們?

賈薔不理會這些,這一屋子的女孩子,一年到頭不是這個病了? 就是那個不舒服。

前一陣迎春才卧病一場? 又輪到惜春。

今日還算不錯? 都還齊整著,他就拉起一道晨練。

不過人沒走完,香菱還有小吉祥、小角兒沒走? 她們仨不怕讓人笑話? 要和賈薔一起晨練。

嘻嘻哈哈,無憂無慮。

快樂能感染人,本就心情不錯的賈薔? 看著她們簡單單純的快樂? 也愈發開心。

不過這份開心沒持續多久? 就見吳嬤嬤進園子里來尋:「侯爺? 外面恪和郡王來了? 說有急事尋你入宮。」

……

大明宮? 養心殿外。

聽到里面隱隱傳出的爭吵聲,李暄小聲道:「聽見了沒?里面已經吵了一宿了。」

想起林如海的身子骨,賈薔臉色難看的厲害,道:「竇廣德這忘八該不會是屬狗的罷?」

李暄撇嘴道:「還不止,連左驤好像也不贊同。何振和竇廣德居然一唱一和? 荊朝雲都來了……賈薔? 你先生干嗎非要堅持朝廷跟臣子和商賈借錢啊?還要以天家的臉面做抵押……」

「你懂個屁!」

賈薔罵了聲? 李暄大怒? 一拳搗在賈薔肩頭,賈薔「慘叫」一聲。

李暄:「……」

信號傳進去了,賈薔恢復正常? 問李暄道:「皇上召我進宮做甚么?送我先生回家?」

李暄「呸」的一下往地上啐了口,譏諷道:「你不是善財金童么?且父皇一猜這里面就有你的手尾,就將你招了來。」

里面傳來腳步聲,未幾,就見戴權黑著眼圈走來,滿面倦容,看著賈薔、李暄二人有些木然說道:「皇上傳王爺、寧侯進去。」

李暄、賈薔二人入內,過了外殿,至西暖閣。

一進門,就看到竇現站在那沉聲道:「朝廷向臣子、商賈借錢,前所未聞之事!朝廷的體面何在?體統何在?威望何在?傳到下面,百姓可不知道朝廷借錢是為了河工,是為了軍餉,他們只會笑話朝廷窮的揭不開鍋了。野心之輩,更會蔑視朝廷。此法得不償失,絕非良法。」

林如海面上頗有些疲倦,聲音也有些沙啞,但氣度依舊沉著,徐徐道:「這國債,並不會大規模面向百姓發行。只對宗室王公、皇親國戚、武勛親貴,朝廷官員還有一些皇商巨賈發行。倒也不必說是借錢,可以說是朝廷給他們些息錢嘛。當然,這點息錢遠不如放印子錢,但國法明定,不許民間放貸印子錢,喝民血。接下來,綉衣衛可以抓幾個放印子錢的典型,重重懲之後,再來推這個國債。雖然只是個借口,但總還過得去。

竇大夫啊,朝廷實在缺銀。如今可以說是百廢待興,處處都有大缺口。只河工銀子,外省各地的水利銀子,缺口就有二三百萬兩。還有一些新政推行下去,同樣也需要銀子打底,畢竟,如果朝廷不出這筆錢,只傳一紙公文下去,到頭來地方官員只會搜刮百姓。新政未行先臭,是要壞大事的。」

何振冷冷道:「有多少米,煮多少飯。如今每年的河道銀子難道還少了?新政中耗費頗大的,何不暫緩,等國庫充盈了再議也不遲。需知,治大國如烹小鮮。且戶部掌天下財經賦役,朝廷缺銀是戶部的責任,如今不想如何制定法度政策,使國庫豐實,卻妄以天家和朝廷的臉面去借錢,焉有此理?林相豈不聞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商賈都能成為朝廷的債主,滑天下之大稽!」

林如海未言,賈薔就冷笑道:「何大人還真是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啊,你……」

「哈哈哈哈!」

李暄的大笑聲,打斷了賈薔的氣勢,也打斷了何振勃然大怒之下准備的厲聲反擊之勢。

眾人怒視過來,李暄閉嘴,在隆安帝刀子一樣的眼神下,離開了養心殿。

剛一出門,眾人又聽到一陣大笑聲傳進來……

賈薔不理,繼續道:「戶部在我先生執掌前,是何大人在掌罷?你將戶部執掌成了甚么德性,你心里沒數么?戶部至今有幾百萬兩虧空沒收回來,有許多干脆成了壞賬,借錢的人都死了家也沒了,到哪去追繳?這些錢,都是你掌戶部時借出去的罷?

你哪來的臉來說這番話?山東賑濟災民銀糧不夠時,我和我先生近乎破家,將一百萬兩銀子借給朝廷,以周轉其難時,都沒罵你一聲國蠹廢物,這會兒你倒是成精了!至於讓宗室、勛貴、臣子、商賈成為債主是朝廷恥辱的話,本侯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說出來的……

這朝廷是你家的朝廷?這天下是你家的天下?」

「賈薔,有話說話,胡扯甚么!」

隆安帝未等何振驚怒之下反擊,就喝斷道。

賈薔領命後,也不看何振,而是看著竇現道:「朝廷賑濟山東缺銀時,我還在詔獄里蹲著。恪和郡王去探望我時,說皇上和皇後娘娘為朝廷缺銀頗為苦惱,為山東百姓之慘而悲痛。本侯雖讀書不多,卻也知道君憂臣辱的道理。再者,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可也是天下萬民的天下。天下興盛了,難道只皇上一人得利?宗室、勛貴、官員、商賈們就不得利了?天下若是敗了,誰又有好處?天下興亡,匹夫尚且有責,如今國庫空虛,我等借點錢給朝廷,怎么就成了羞辱朝廷之事?」

竇現冷冷譏諷道:「果真如此忠孝,何不將家財捐獻,卻搞出這套想當朝廷債主的名堂來?其心可誅!」

賈薔呵呵一笑,問竇現道:「竇大夫自認是否為忠孝之臣?」

竇現冷然道:「本官隨時可將家資悉數捐獻朝廷!」

賈薔哈哈笑道:「你家窮成那樣,又能捐幾兩銀子?不過朝廷可不止缺銀子,九邊那里很是缺人戍邊種田,竇大人你這樣的大才去了,肯定不合適,可你家人可以去啊。還有,那邊的戍軍兵卒多是光棍兒,竇大人要不要連你……」

「放肆!」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