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諸金釵獨下江南(1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708 字 2020-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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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萱慈堂上。

連尹子瑜也未散去,坐在尹家太夫人身邊。

尹褚、尹朝坐在堂下,尹江、尹河、尹海、尹瀚站立。

尹家太夫人問他們道:「今日得見林相風采,你們都有何感想?」

最小的尹瀚先開口,道:「老祖宗,孫兒以為,讀書要像林相爺,讀通透了,能考中探花,做到大學士!」

尹家太夫人笑道:「有這志氣是好的,只是你說的這初心,就說明你離讀通透了還差的太遠。瀚哥兒腳踏實地,好好讀書罷。」

尹瀚退下後,尹海道:「老祖宗,孫兒以為林相爺是真儒。」

尹家太夫人奇道:「何為真儒?」

尹海道:「《大學》有雲: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

秦氏啐道:「老太太問你話,你吊甚么書袋子?」

尹海笑道:「母親,兒子正是在回老太太的話。在我看來,林相便做到了修身、齊家、治國這三步,如今所為,便是平天下!」

尹家太夫人笑道:「海哥兒可見是長進了,你說的很好,只是這些原不是你自己得來的。」

尹海不解道:「老祖宗這是何意?」

尹朝不耐煩罵道:「就是說,這番話你說的漂亮,可你懂個屁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還差的遠!」

尹海臉色漲紅,尹家太夫人笑道:「你二叔說的雖粗糙? 但理兒是這么個理兒。你年紀還小,不可隨意點評不明白的事,哪怕是在褒贊。不然讓人聽了去? 只覺得輕佻。」

尹海若有所悟? 躬身領受道:「老太太的話? 孫兒記下了。」

尹江、尹河對視了眼,一起站出來道:「老太太,我二人感受相同。人不可貌相? 林相爺如此清瘦? 在山東卻能抬棺出征,奇襲山亭,一夜平復白蓮之亂。可見? 用兵打仗? 謀算比勇武更重要。」

尹家太夫人笑道:「軍伍之事我也不通? 不過道理是對的。」

尹江、尹河退下後? 便是尹朝。

尹朝撇撇嘴道:「要不是當年下場趕考時我病了? 我必是能中狀元的? 比他林如海強多了!」

眾人忍笑,尹家太夫人笑罵道:「你快住口罷,當年之事,我都不稀得說你。」

尹朝嘟囔了兩句,含混不清? 眾人也只一笑而過。

最後? 尹家太夫人卻將目光落在了尹褚身上。

尹褚緩緩道:「林如海? 手段高絕? 心性極佳。只是銳氣不足,到底未做過封疆,次輔便是頂頭? 領班無望。」

尹家太夫人聞言,看了尹褚稍許,道:「在我想來,他許也不在意到底是領班軍機的首輔,還是次輔罷?」

尹褚笑了笑,道:「母親,若是兒子能做到次輔,也不在意是不是首輔了。」

……

大明宮,養心殿。

戴權將今日賈薔入鎮撫司的談話折子,巨厚一摞呈上後,隆安帝臉都黑了。

怎么那么多話?

原以為是各種收買人心的,結果打開一看,說的都是西洋番鬼之事。

隆安帝隨手往下翻了七八本都是,第九本也是,不過打開第十本,發現雖是終結了西洋事,可話是半截兒的,就重新打開第九本,連翻六七折,才翻到說人話……

「把這些都先存案,多咱新政大行天下,得閑了再看。」

隆安帝壓著煩躁氣,同戴權說道。

他也不明白,賈薔怎對西洋事這樣感興趣。

難道他不知道,大燕將作監也有火器工坊?

還有那些勞什子造船的、修表的、打鐵的……

這混帳魔怔了!

再看看賈薔同綉衣衛三個千戶和十二百戶的談話,隆安帝皺起的眉頭倒是舒展了些,緩緩道:「雖是天真了些,但心性倒是純善。」

戴權輕聲道:「主子爺,干這行的,最要不得的,就是心性純善。內賊不除,後患無窮。寧可殺錯三千,不可放過一個吶!」

隆安帝聞言,譏諷道:「賈薔同綉衣衛說,是你建議朕血洗綉衣衛,寧殺錯,莫放過。朕還在納悶,你甚么時候說過這話。沒想到他倒了解你,知道你早晚會說這樣的話。」

戴權:「……」

隆安帝沉吟片刻後,緩緩道:「中車府這幾日盯著些,看看這十五人暗地里有沒有同人私下里接觸。能抓住最好,抓不住……且給賈薔一年時間,看看他能不能拾掇利落,拾掇不好再說。宗室那邊如何?」

戴權忙道:「都很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有。義項郡王、端重郡王等皆閉門謝客,只八月十五聚了聚賞月。」

義項郡王李向、端重郡王李吉都是景初朝奪嫡時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也只能無聲無息的閉門謝客了。

只是隆安帝卻冷笑一聲,道:「不可放松警惕,那幾個都是屬蛇的,而且還是毒蛇。指望他們死心?趙國公清洗十二團營時,朕就等著他們出手。他們爪子伸出來,又很快收回去了,想來也知道,有趙國公在,他們機會不大。山東白蓮教起事時,他們私下里還不知派出多少人去攪渾水。如今安靜著,只是為了等更好的時機。」

戴權小聲道:「主子,眼下不是十多年前了,他們還有心氣?」

隆安帝瞥他一眼,道:「你懂甚么?他們若是死心了,宗室里那么多老糊塗的王太妃,憑甚么總往九華宮跑?盯緊了,出了差池,朕要你的狗頭!」

戴權忙躬身應下,只是又忍不住問道:「主子,為何不一勞永逸?」

隆安帝聞言手一凝,放下折子後緩緩轉頭看向戴權,目光森然。

戴權唬了一跳,忙跪倒請罪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隆安帝沒有言語,面無表情。

為何還不動手?

不是他不想,而是,時機未到。

……

寧國府,東路院。

賈薔慵懶的倚躺在一張紫檀木美人榻上,頭下枕著錦靠,身下鋪著大紅色丹鳳朝陽的錦被。

可卿從屋南一面金花卉紋架格中取出兩丸花蕊夫人衙香來,彎腰放入一尊寶相花鼎式熏爐內,未幾,細細的香甜飄起,令人眼餳骨軟。

寶珠捧來香茶,瑞珠端來熱水,倒進銅盆內,放在榻前,正要跪地脫去賈薔的鞋襪,可卿過來讓她去了,她則屈膝於地,與賈薔去了鞋襪,為他泡腳。

賈薔回過神來看見是她,好笑道:「這女人果然不能寵,越寵越淘氣。一個個的,都想下江南?」

伸腳在可卿身前蹭了蹭,可卿俏臉通紅,嗔了句:「叔叔啊!」

看著她臉上的幽暗凄然之氣日漸減少,眉眼間多了幾分明媚,賈薔也很有些高興。

說起來,也不過二十二三歲的年紀,放在前世,研究生都還沒畢業,不過是個小姑娘。

在當下,卻背負了太多本不該她背負的壓力……

見賈薔不言,可卿一邊輕輕揉洗著腳,一邊央磨笑道:「原不該有此念,只是叔叔讓小婧護送林姑姑下江南,又怕她們寂寞,將十二戲官也一並送去。香菱和晴雯動了心,你也一並讓去。小吉祥、小角兒想去頑耍,叔叔還是讓去。都說江南好,有煙雨樓台,景色如畫。本不該做此妄想,如今的自在日子,早該知足才是。只是家里人都去了,人家也想嘛。叔叔啊……」

賈薔拱手投降,氣笑道:「這女人都是妖精變的,別央磨了,再央磨下去,骨頭都要化了。你們白天里都商議好的,我回來能不點頭么?也罷,出去逛逛也好。左右兩條大船,一船裝你們,一船裝護衛,沿途安危無恙,去了揚州就更自在了。到時候去瘦西湖上逛逛,看看千古風流之地。等林妹妹去蘇州祭拜完後,你們再一道回來過年,時間差不多剛好。有你們陪著,她上墳時也不會哭的太狠。」

可卿聞言,心里微酸,不過很快調整過來,高興不已。

寶珠、瑞珠兩個知道能一同跟著去,更加高興的沒邊兒了。

可卿抿嘴笑道:「二嬸嬸也想去呢,只是她著實走不開。平兒也可惜了,她也想去,只是年關前,正是會館那邊最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