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宗室子弟鼻青臉腫的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李暄也跪著,不過還敢小心的抬頭偷瞄一眼。
見尹後對著已經清理出一片空地的廢墟怔怔出神,便小聲勸道:「母後,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有賈薔當您的擎天白玉柱,兒臣來作架海紫金梁,保管母後長命百歲,無災無難。」
尹後聞言心里暖煦,緩緩轉過身來,先是瞪了李暄一眼,而後看向為首之人李祐之子,淡淡道:「李睢,賈薔大婚沒幾日,皇上和本宮親自出宮,作其高堂父母。如今賈薔為了皇上,為了朝廷,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億萬黎庶,奔波萬里操持。你身為宗室子弟,更是大宗令之子,不思為皇上分憂,竟在這等時候生亂,居心何在?」
這等漠然冷酷的誅心之言,讓李睢等唬的戰戰兢兢,磕頭認錯。
尹後強大威嚴的氣場,更是讓他們連狡辯的心思也無。
見他們如此不堪,尹後也沒了再拿他們作伐的心思,只道:「皇上說了,你們若是敢在賈薔在京時去鬧事,皇上倒高看你們三分。如今這般下作行徑,卻是丟盡了列祖列宗的臉。皇上連責罰你們的心思都沒有,下去罷,好生反省反省。」
這不罰比重罰更讓他們面上無光,皇上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們的世子之位還保得住嗎?
一個個哭喪著臉,磕頭跪安。
等他們走後,尹後又瞪向嬉皮笑臉的李暄,道:「你父皇都惱了,堂堂皇子郡王,居然成了臣子看家護院的了?天家威嚴還要不要?」
李暄聞言一怔,撓撓頭道:「母後,那是賈薔。不為別的,就看他救了母後一命,兒臣也得替他看著些家業不是?」
尹後聞言,垂下眼簾道:「此事往後不必再提,本宮也未曾虧欠了他。你也去罷,近來你父皇心情不好,莫要生事。」
……
揚州城西,—汶河畔。
文津橋對岸。
鹽院衙門府西院,上房。
黛玉攙扶著賈母,引著她看賈敏生前起居卧室,和讀書寫字用的桌案。
「這些年,母親房里的東西都未動過。母親生前甚么模樣,之後也一直如此。爹爹得閑時,常會一人過來坐坐……」
黛玉說這些時,眼睛微紅。
賈母卻早已淚流滿面,顫著手撫摸著每一處,待看到床榻上還放著一件梅花紋紗袍時,登時再也忍耐不住,抱起大哭起來,叫道:「我的兒啊!你怎就這樣狠心,讓娘白發人送黑發人?我這么些兒女,獨最愛你一個,你卻早早離了我而去!」
黛玉跟著哭了起來,旁人不好勸,鳳姐兒挺著肚子忙上前笑道:「要我說,最疼愛姑母的還是先國公爺祖父大人,所以姑母才去尋老國公爺了。這世上最疼女兒的,不就是爹爹?」
這話讓身後跟著的李紈、可卿、寶釵等紛紛紅了臉,悄悄低下了頭。
正巧這時聽到外面丫頭的傳話聲進來:「國公爺回來了!」
未幾,就見賈薔闊步入內,見賈母還在哭,笑道:「這會兒哭狠了,後天去蘇州那還了得?」
賈母聞言收了些,卻是擺手嘆道:「不去了,不去了。如何能見,如何敢見?」
黛玉也用帕子擦了擦眼淚,上前對賈薔道:「老太太春秋已高,經不起這些,就不去了。你要去蘇州?」
賈薔想了想,道:「倒也沒甚大事,不去也成。那就今晚去瘦西湖上逛逛,坐坐船瞧瞧夜景,明兒讓人送老太太、姨太太去金陵。你們要去不去?」
黛玉等當然不願去,道:「都過去了,難免生亂。老太太去見見老人,講講古,我們就不跟著去添亂了。」
賈薔問鴛鴦道:「那你呢?」
鴛鴦道:「我自是服侍老太太。」
鳳姐兒強笑道:「那我也留下罷,老太太身邊不能沒人。」
說著,拿眼去看李紈。
李紈只當未見著……
賈薔同鳳姐兒笑道:「算了,你還是別留了,你有身子,留下來到底是著緊你還是著緊老太太?家里有鴛鴦在,有三嬸嬸,還有姨太太在,夠陪老太太的了。」
鳳姐兒聞言,登時一臉桃花,丹鳳眼中的溫柔簡直快要不管不顧了。
賈母都看不下去了,看向一旁的姜英道:「要不,你也跟著去逛逛?一輩子也就見這么一回海。」
原不過是岔開話題的客氣話,誰成想,姜英竟然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賈母:「……」
寶玉:「……」
寶玉都傻眼兒了,昨兒夜里,賈政才將他叫到跟前,說到了金陵後,要帶他好好見識見識南省文華風流之地。
這算甚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