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既然都不讓我走,那我不走就是(2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203 字 2021-07-07

又一道驚雷炸響,聲音之巨,仿佛就在皇庭。

凄風厲雨,平地起。

然而賈薔依舊面色淡淡,嘴角甚至還噙著微笑,無動於衷。

龍椅上,李暄看到這一幕眨了眨眼,沒有開口,目光落在二韓身上。

執掌蘭台的大學士韓琮緩緩出列,看向賈薔,一字一句問道:「平海王,你還有何話可說?」

賈薔想了想,道:「其實沒甚么好說的,不過你韓邃庵問我,那我就說兩句。我自隆安六年出山,至今也不過三年。這三年內,平叛何止三回?宣鎮蒙古叩關,博彥汗為我親手斃殺。這一次西北兵戈戰事,我雖未親至,但說一句為我所平,不為過罷?至於賑濟災民一事……但凡長了眼,但凡有丁點良心者,都不會視而不見。

好,功高難賞,是人臣大忌,我認了。我雖可以生內亂,可以舉兵造反,但我不忍,也不願,我走,還不行么?

身為世受皇恩的大燕勛臣,身為華夏之民炎黃子孫,對大燕,我自認為,俯仰之間,皆無愧天地。

如今你韓邃庵問我有何話可說,只一句:就憑一句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便誅國之功臣,爾等與秦檜何異?」

這番話,非但沒有激起文臣百官的良知,反而愈發激怒了他們,一個個似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愈發跳出來指責斥罵賈薔。

「世受皇恩,而存不忍言之志,還敢狡辯!」

「立微末之功,盡本分之事,高居王位,還敢道冤?可見心存怨望!」

「叛亂乃邊境將士所平,爾黃口豎子,也敢貪天之功,厚顏無恥!」

「恣意為禍江南,橫行無忌,反意昭彰!」

賈薔靜靜聽罷,看向龍榻上的李暄,笑道:「論耍嘴皮子功夫,倒是不能與他們比。」

李暄反應比較奇怪,沒有接口,只打了個哈哈,笑了笑。

賈薔「嘖」了聲,點了點頭,卻也未再說甚么。

韓琮看著賈薔,沉聲道:「平海王,莫要再執迷不悟了。只要你交出小琉球,交出德林軍,老夫以闔族性命擔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葉芸在一旁附和道:「交出小琉球,交出德林軍,你的功勞朝廷仍認可。莫要在邪魔之道上,越走越遠。」

新晉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呂嘉厲聲道:「平海王,你看看今時今日之局面,可還有你選擇的余地?」

隨著其話音落,殿外忽地響起一陣陣腳步聲。

一隊百余人持戈甲士踏步入內,圍向了賈薔。

窮圖,匕見。

同一時間,內大臣尹浩帶著一應披甲御林,出現在了御階前,以防萬一。

尹浩看向賈薔的目光,滿是沉重,難掩悲痛。

這是他的,親妹婿!

倒是賈薔,反倒寬慰的與他笑了笑,示意無事。

賈薔沒有理會呂嘉,而是看向韓彬,未言,但目光之輕挑,讓這位負天下重望的元輔,怒氣大升!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他壓抑的住怒氣。

韓彬目光冰冷的看著賈薔,道:「你是指望林如海起兵救你?老夫明白告訴你,老夫的家眷,闔族老小,無一人疏漏,已經全部送到福州了。還有韓邃庵的滿門,連三歲稚童,都一並送了過去。你可知道,送過去何用的?」

卻也不給賈薔回答,聲音陡然拔高,厲聲道:「就是送給他林如海殺的!待除去你這個禍國大奸後,老夫和韓邃庵,親赴福州,於林如海當面,將這條命給他!如此,總能救得了江南六省的無辜百姓罷?所以,今日你莫再存一絲僥幸!」

此番言論一出,滿朝文官,大半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一邊斥罵賈薔、林如海師徒,一邊為二韓許身社稷為國除奸的無私感動稱頌。

連葉芸、呂嘉二人,都跪地落淚,感動莫名。

或許,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二韓以升格為當世聖人了……

賈薔卻覺得有些好笑,他抬頭看向御座上的那位,問道:「皇上,你怎么說?」

在一眾再度斥罵他對皇上敢用「你」字的聲討聲中,李暄干笑了聲,為難道:「朕還未親政,眼下說話也不作數,要不,你留下來?」

賈薔還未再開口,韓彬聲音強硬如鋼鐵,道:「今日無人能救你,天子亦不能!」說罷,看向武臣屬列,沉聲道:「你們怎么說?」

話音剛落,尹江、尹河齊齊出列,異口同聲道:「願效忠天子,效忠朝廷,共誅國賊!!」

御階上,尹浩怒吼一聲:「大哥、二哥,你們在胡說甚么?他是你們的妹婿!」

老大尹江回答很簡單:「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尹浩面色驟變,一時無言。

頓了頓,他還想解釋甚么,賈薔卻與他擺了擺手,隨後側眸看向尹江,淡淡笑道:「尹褚那個廢物,的確是被人所殺,而非自殺。不過,並非是我所殺。他應該算是弄巧成拙,自己作死。原是想以死之悲壯慘烈,來證明他的忠誠和無私,來逼迫娘娘讓步,博取同情,他甚至還留下了遺書。只是沒想到,有人將他的假自殺,變成了真自盡。那個廢物死的實在是,可笑。」

尹河怒聲咆哮道:「狗賊!你敢羞辱先父!」

賈薔視若罔聞,看向御台上的李暄,笑道:「皇上沒同他們說過,尹褚是怎么死的?」

李暄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看著賈薔搖了搖頭。

賈薔笑了笑,不再提這一茬,他問道:「皇上,臣南下離京,是你和娘娘同意過的。如今臣不在意他們說甚么,只問皇上一句,臣到底離得,離不得?」

李暄看著賈薔,苦惱道:「賈薔,你何必非要逼朕?你要是將小琉球、德林軍和德林號都交出來,朕拼著這個皇上不做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如何?」

賈薔哈哈笑道:「你還真實誠。太上皇死的不冤,李曜、李曉、李時他們,也都敗的不冤。」

「胡言亂語,喪心病狂!」

韓彬聞言面色劇變,厲聲道:「你竟然敢詆毀聖躬!!永城候,臨江侯,你們怎么說?你們同樣世受皇恩,此等狂妄之輩,當如何處置?」

永城候薛先身量高大,面容黝黑,聽聞此問,他緩緩道:「元輔,吾等武將,持戈之人,不善言辭。」

韓彬點點頭,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動手罷。賈薔之罪,無需多言。只蓄養私軍,無旨調兵入京一事,就是殺他一百回都不為過!拉出去,於午門外,明正典刑,以昭天下!並傳令忠勤伯楊華,立即肅清賈逆余孽!」

韓彬話音落,御台上李暄忽然開口,道了聲:「且等等!」

韓彬聞言眉頭一皺,回頭看向李暄,拱手道:「皇上,還有何聖宣?」

李暄嘆息一聲道:「元輔,賈薔是有功於社稷的,你又何必……」

「皇上,此事不必多言!」

韓彬悍然打斷李暄之言。

李暄面色抽了抽,嘆息一聲道:「朕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相識一場,朕還想最後再請賈薔吃一盞杯中酒……來人!」

陸豐忙躬身,從一旁接過一個托盤,托盤上裝著一只九龍金杯。

李暄看著賈薔道:「吃了這一杯罷。」

賈薔笑了笑後,陸豐親自端著托盤走了下來,於賈薔面前躬身道:「王爺,請飲杯中酒。」

賈薔將金杯拿起,看了眼杯中酒,嗅著那股清香,忽地嘆息了聲,抬眼看向陸豐,道:「皇上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近來要備胎生子,郎中告訴我,萬不可飲酒。這酒倒了可惜,不如小豐子你代我飲了如何?」

陸豐聞言面色微變,賠笑道:「王爺說笑了,這金杯是萬歲爺的御用之物,奴婢卑賤,豈敢僭越?」

賈薔點了點頭,倒也未再逼迫他。

韓彬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拖延時間,冷笑一聲。

到了這個地步,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別想再有變數,便同薛先、陳時等道:「不要耽擱時間,拉下去斬了,京營即刻出動,清繳綉衣衛和金沙幫余孽!」

此番令下,所有人都以為,事情至此,便是結局了。

然而,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

韓彬一聲令後,薛先、陳時等十個執掌京營的元平功臣,竟恍若未聞,站在那,動也不動。

韓彬、韓琮見之,眸瞳幾乎在同一時間,收縮如針!

心口如同被一只鋼鐵大手,狠狠攥住……

再看賈薔,依舊是一臉的,雲淡風輕,看著他們輕聲微笑道:「既然都不讓我走,那我不走就是。」

「轟隆!!」

又一聲驚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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