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來日方長(2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2059 字 2020-06-09

林如海面色有些陰沉的看著對面的齊太忠,淡淡道:「齊老太爺,薔兒自齊園而出,一刻未停,甚至在關東街臨時改道,就這樣,也能被人伏殺。在這揚州府,能做到這一點的,有幾家?」

齊太忠看著林如海,輕嘆一聲,緩緩道:「林鹽院,這些都是細枝末節,三日之內,動手的人,都會被帶到鹽院衙門前,由林鹽院你來處置。現在重要的是,那位良臣小友,究竟傷的如何?老夫帶來了揚州最好的郎中,最好的名葯,可否讓他們去看看良臣小友?」

林如海沉吟稍許,淡淡道:「兩位太醫已經看過,已無性命之憂了。齊老太爺就不必去了,讓齊公子去看一眼罷。」

齊太忠聞言,自無不可,與身邊的齊筠點了點頭,齊筠便隨王管家往小書房而去。

帶齊筠走後,齊太忠「欸」了苦笑了聲,搖頭道:「林鹽院哪,你這弟子,真是個小猢猻啊。若非老夫可以確定,今日事是有蠢貨動的手,都要忍不住懷疑,是他自己安排的戲碼了。這個小家伙,當真好大的運道!」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道:「今日若非他運氣好,身邊有得力人相護,薔兒今日難以幸免。如此算來,的確是好運道。」

齊太忠對林如海的態度並不是很上心,輕笑了聲,道:「林鹽院,真正想做大事,哪個不經歷九死一生?莫說老夫這一生遭遇的伏殺刺殺下毒放火不下百次,就是你,難道少過?不經歷這樣的磨礪,是成不了大事的。有氣運的人,天命所鍾之人,自然能化險為夷。果真沒有造化的,也只能認命。林鹽院,你且說說看,那小猢猻,這次還想要些什么?」

林如海看了齊太忠一眼,沒有開口。

不是不好意思,到了他這個位置的人,其實都明白,只有赤果果的利益才是真實的。

君不見朝堂之上,為了一個官位,撕破臉皮直接人身攻擊者比比皆是。

越到高位,越明白虛榮臉面才是最沒用的。

他不開口,只是因為他真不知道賈薔想要什么……

齊太忠仔細審視了林如海片刻後,啞然失笑道:「老夫一直以為,良臣小友是鹽院大人在教誨著,沒想到,竟是他自己的主意,嘖,後生可畏啊。也罷,就且等等,看看那小子,能開出什么價碼。」

林如海看著在他面前揮灑自如,甚至有些倚老賣老的齊太忠,忽地笑了下,淡淡道:「今日事,應該不是齊家二爺所為,若是齊家二爺所為,薔兒不可能活著回來。也不會是齊家大爺,以你老人家的手段,既然決定廢黜他,就不會給他一絲翻浪的機會。這般看來,應該是齊家三爺的手段吧?空有這么大可調度的勢力,做出了這么粗糙的活兒,除了濡慕風雅虛榮的齊三爺,想來不會有第二人。」

林如海能在揚州府坐鎮十三載,幾經風波,將八大鹽商除了齊家之外三度洗牌,也意味著至少經過三波鹽商背後權貴的慘烈攻擊,仍能屹立不倒,若說他是個簡單角色,誰能相信?

這種事,怎能瞞得過他?

若林如海是個簡單角色,齊太忠也不會親自上門了。

真當齊太忠這么好說話,任憑賈薔開條件?

齊太忠對林如海的話不置可否,他當然不會愚蠢的承認,但也沒有否認什么,因為他那個蠢兒子做的破綻太大。

不過也幸好破綻太大,不然,齊家就算不因為覆滅,也必然難逃厄運。

齊太忠看著林如海,嘆道:「林鹽院……罷了,老夫托大,喊你一聲如海老弟罷。如海老弟,齊家與鹽院衙門,是真心合作的,內中或有瑕疵,但於大節無礙。鹽政改制,齊家支持鹽院衙門的力度如何,如海老弟你心知肚明。若齊家果真懷有歹意,齊家自然落不得一個好下場,可這一會兒,怕是兩邊還在打生打死,甚至已經魚死網破。所以,今日之事到底是何人所為,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絕不符合齊家的期望。老夫可保證,揚州府再不會出現這等事。而林小友,也會得到幕後之人的賠償。所以,還是先以大局為重吧。」

林如海聞言,沉默稍許後,淡淡道:「且看薔兒自己如何抉擇。」

當年,他因大局為重,曾經妥協過一回,卻是今生最悔恨之事。

如今,他怎還會讓往日重現!

……

小書房,西廂。

齊筠哭笑不得的看著床榻上的賈薔,道:「良臣,姜汁黃和失血蠟黃還是有區別了,另外,良臣老弟雖喘息不勻,但氣息強健,尾息並無孱弱之像。再者,良臣你眸光看似渙散,實則內里有神……這些尋常人自然看不出來,可我二叔手下能人輩出,從我十歲起,這些名堂我就學的滾瓜爛熟了。你這……」

賈薔並無所動,只是眼眸不再渙散,躺在床榻上冷冷凝視著齊筠,緩緩道:「齊筠,若非我身邊人拼死相護,今日我必死無疑。我很難想得出,揚州府除了齊家的某個人外,還有什么人能瞞過你齊家的耳目,在我臨時拐入的小巷內狙殺於我。現在我躺在這大難不死,是用來讓你展現你優秀少年教育的么?」

齊筠聞言一滯,面上笑容斂去,看著賈薔道:「良臣,此事與我們無關。你從齊園出來,發生這樣的事,祖父和我都很憤怒,也很擔心,所以得聞消息後,第一時間來看望你……」

賈薔緩緩抬起手來,止住齊筠開口,道:「告訴你家老太爺,我需要一個能在軍機處里說話的聲音……」

齊筠聞言簡直氣笑,道:「你是不是瘋了?我家不過是鹽商,你以為我們能控制得了軍機大臣?!良臣,你在想什么呢?」

賈薔垂下眼簾,輕聲道:「德昂兄,你就將我的話,告訴你祖父就好。齊家的確不可能控制一個軍機大臣,卻可與一位軍機大臣有交情。另外,以免下次再有這樣的事發生,白、沈、周、吳四家留下的那些人手,我都要了,麻煩齊家列好名單送來。若不然,下次再有人伏殺於我,我未必還有今日的好運。」

齊筠面色淡漠的看著賈薔,問道:「若是,齊家做不到你的要求,不知良臣你又准備如何?」

賈薔輕笑了聲,抬起眼簾看向齊筠,正色道:「准備如何?如果這是齊家的回應,眼下我什么都不准備做,真的。該合作的合作,該來往的來往。」

齊筠看著賈薔那張俊秀的不像話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心里卻感到一陣陣的發寒。

眼下不准備做什么,那就是記在心里,來日方長么?

想起他祖父初聞驚訊時震怒的情形,齊筠心里又是一嘆,眼前這個年歲比他還小的少年俊傑,經過此事後,怕是真的要積聚一方勢力的底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