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愛屋及烏(2 / 2)

紅樓春 屋外風吹涼 1804 字 2020-06-09

賈赦「哼」了聲,拈著胡子道:「賈菱,雖也乖覺,可到底不如賈菖厚道。賈菖前兒見我說,東府那樣大的家業,他豈有福分盡受了?少不得要拿出大半來孝敬我。這樣有孝心的孩子,不多見了。」

邢夫人聞言,眼睛都紅了。

偌大一座寧國府,若是果真分一半給大房,那往後……

念及此,邢夫人呼吸急促起來……

……

榮國府,西路院。

大花廳。

賈母歪在軟榻上,鴛鴦在一旁亦是拿著一美人錘輕輕捶腿。

軟榻一側,王夫人坐在那,面帶微笑,菩薩一樣。

只是,總讓人覺得少了分生氣。

不過賈母此時也顧不得理會這些,手里拿著一封信箋,眉頭有些皺起,道:「宮里本來早該傳喜信兒了,偏東府出了這起子事,實在晦氣。大姑娘來信說,她在宮里都聽說了薔哥兒的事,忠孝可嘉,如今東府既然沒了主事的,就讓咱們提點薔哥兒來當這個家。這算甚么?」

對賈薔,賈母心里連半點好感都欠奉。

在她的觀念里,莫說是賈薔了,便是寶玉敢在堂上,當著她的面和大人頂嘴甚至罵人,也合該拉下去打個半死,教做人的規矩。

先前哄著他,不過是暫時忍耐,為宮里的大事顧全大局。

卻不想,竟然要顧全到這個地步,連東府都要給他?

這怎么可能?

王夫人嘆道:「這必不是大姑娘自己的心意,她連見也未見過薔哥兒一面,想來,還是宮里的意思。」

這就更可怕了。

賈母無奈道:「必還是上回那孽障在醉仙樓說了那起子話,入了太上皇的心,這才有了這么多恩典。說一句天恩浩盪也不為過,也不知那孽障怎這么大的造化。」

王夫人猶豫了下,還是說道:「聽寶玉他舅舅說,薔哥兒在揚州府幫著妹婿做下了好大的事,極得皇上的心意。妹婿那邊,也收了他為弟子。先前因為薔哥兒之故,名滿天下的半山公都不得不出京,結果到了江南,妹婿親自出面,化解了兩江總督半山公和薔哥兒的恩怨。妹婿祖上四世列侯,為了天家辦事,先喪嫡子,再亡發妻,不論功勞,單這份苦勞就夠讓天子降下諸般聖眷。薔哥兒受妹婿重視,說不得,天家是看在這一點上,才賜下的恩典。」

賈母聞言就更不高興了,坐了起來,眉頭緊皺道:「此事當真?豈有這樣的道理?論親疏,那孽障和姑爺早出五服了。且在家里,都是寶玉和姊妹們一起陪著玉兒頑耍,就讓他跑一趟腿去揚州,倒成了他的功勞了?就算偏疼,也該疼寶玉才是!」

王夫人苦笑道:「薔哥兒那孩子……老太太也是見過的。和尋常孩子不一樣,是個有心計成算的……」

「甚么尋常孩子?」

賈母打斷道:「他是和正經大家公子不一樣,沒個爹娘教養,野的很!!我明白了,必是他去了南省,在玉兒她爹跟前花言巧語,哄騙他們。真真是混帳透頂!」頓了頓又罵道:「璉兒那小畜生也是沒用,旁人不知道薔哥兒是什么德性,他難道也不知道?就不知道在他姑丈面前說明白了!」

王夫人垂下眼簾,輕聲道:「只璉兒說,也未必有用。我就是不解,大姑娘自己也該和妹婿說明白了才是。自她到咱們家來,老太太疼她比疼寶玉還狠些,姊妹們也處處讓著她……」

她是當娘的,每每看著寶玉和黛玉吵嘴後,伏低做小賠不是的模樣,心里還是極難受的。

卻不想,受了那么多委屈,賠了那么多小意兒,到頭來好處都讓賈薔給得了去。

賈母聞言,臉色卻是一沉,道:「玉兒必是將這些都告訴姑爺了,只是她也是個小孩子,只知道是薔哥兒請了西洋番和尚救了她爹,所以才想讓她爹報恩。如今也算報完了,等回來後,一樣會讓她老子好好疼寶玉的。不然,我也是不依。此話我可以說她,你這當舅母的,就別多說了。可憐她早早沒了娘,賈家便是她的母族。你該多疼她些才是。」

王夫人心里跟吃了一把蒼蠅一樣,面上卻還是賠笑道:「這自是應該的,老太太放心便是。」

賈母一輩子呆在內宅里,自然不會不明白王夫人那點心思,她也不忍太過苛責王夫人,想了想道:「先前鳳丫頭和我說了她林姑丈進京後,多半會續個弦,扶個正室,沒有當一輩子老鰥夫的道理。又說了玉兒她娘留下的嫁妝的事……我原不願理會許多,不過後來想想,她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回頭看看,果真林家要再添個夫人,就把嫁妝先取回來,你替玉兒暫且保管起來罷。」

此言一出,王夫人一怔,隨即心里卻不知到底是苦,還是甜。

當年,賈敏出嫁時她已經嫁入賈府了,眼見國公愛女出嫁新科探花郎,那陣仗之大,縱金枝玉葉也難及,令她這王家二小姐何等眼紅嫉妒。

卻不想,如今賈敏早已身死,只留下一孤女,當年讓她艷羨的嫁妝,居然要落到她手里。

只是……

她又何嘗不明白賈母此舉中的另一層深意?

但是,讓那個病秧子狐媚子當她的兒媳,她卻是萬萬不願意的。

嫁妝可以保管,人,卻要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