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山雨欲來(1 / 2)

「桃花妹妹。」

一聲輕喚,使我驀然回首,遙見深紅淺碧的桃花林深處白逸研步履輕盈地向我走來。

七彩粉蝶索繞在桃花樹,他一路走過,斑駁飛去。

晨光淺淺勾勒過他臉龐,在陽光下,他那如羊脂白玉的容顏上的數條淡青色的血管依稀能看得清楚。他這張妖孽的容顏並沒有因為經過二十年的光yin洗劫而蒼老半分。

不止是他,就連我、傾默蠡、夜琥焰在這二十載光yin里也未見有半分的改變,時間仿佛在我們身上停止了走動,我們的肌膚、肌肉甚至是我的聲音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雖然我不知道是多麽原因,但是我能肯定他們定是在我們吃食里加了某些東西讓我們身體上的新陳代謝緩慢了下來。現在我才相信這世間真有那麽的一本醫書,可以讓人活得很長久……

他來到我坐的大石頭前,懶懶地坐落在我身旁,深吐一氣,眸光睨向我,嘟囔抱怨:「天好熱。」語氣輕柔軟綿,像是在撒嬌。

我歪頭,蹙眉,道,「才是春日,又是早晨上的,哪里還熱得著你?」

對我凝眸,他淡淡淺笑:「你昨兒命阿楠送信來的那時候我還在離都,這個時辰能趕來我是連夜騎馬飛奔而來的。」

我的身子一頓,隨後便點了點,表示我已明白。──難怪他身上有一股濃烈的汗味,他一定是一到這里連衣服都沒換就奔來我這里了。

「呵呵。」白逸研低低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桃花妹妹會感動呢。到頭來啊,我還是空歡喜一場。」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揮著寬大的衣袖扇著風。

「你不是有扇子嗎?」我錯開了令我不自在的話題。

他頓了頓,怔了怔,隨後笑道:「哦。走得匆忙忘了帶了。」

我愣了,走得匆忙?忘了帶了?扇子可是他的貼身武器,武器等於習武之人的第二性命,怎麽可能說忘就忘了呢?而且這麽些年來沒有見他哪天忘記過帶扇子的,可見此次他來的實在是太匆忙。

我垂下眼,淡淡道,「我屋里有扇子,我去拿給你。」

「不用了。我用袖子扇扇就好。」白逸研伸手拉住我的手,讓我的坐回石頭上。「你就在這里陪著我,那里也不要去。」

我回眸,剎那風過,他寬大的衣袖被風向上拂起,遮住了他半張容顏。

我不想他誤會就直接開門見山道:「我這次叫你回來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的。」話音落,晨風又起,風舞桃花落,漫天飛紅……

他只愣一下,垂眸笑起,聲音有些失落,「哦?原來是這樣啊。」他的笑依舊如二十年前一般,輕易得就能蠱惑得我失了神,只是今日的他多了份落寞的哀愁。隨後他緩緩抬眸,喃喃低語,「早知道不能奢望太多的……」

我斂眸,不想去深究他話里的無限落寞,絞著手,說著我想談的話題:「孩子幾天後就要遠游了。」

「嗯。」白逸研淡淡點頭,「晨兒已經告訴我了。」

我轉眸向他:「你對此有什麽意見嗎?」

「沒呢。他已經都二十了,也該出去歷練歷練。」白逸研輕描淡寫,他顯然是贊同兒子遠游的。

「……派幾個人在暗處保護吧。」這才是我今兒叫他們來的目的。

白逸研瞥我一眼,道:「桃花妹妹,你這樣子會寵壞孩子的。晨兒現在的武藝在江湖上很少人是他的對手。」

我反駁道:「兒行千里母擔憂。」就算自家的孩子多麽有本事,生為母親的我還是為他們當心不已。

「小心慈母多敗兒。」白逸研冷哼。

我垂眸靜靜,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掰著手指頭,決定老實地告訴告知:「我主要不是當心他們吃那些江湖人的虧,我只是怕你們有一方在背地里下黑手。」

「『有一方在背地里下黑手』?!」白逸研猛地直起身子湊到向我面前,眸光yin寒、哀戚,仿佛是被我踩碎了一顆脆弱的心。「桃花妹妹,都二十年了,你還不能試著重新相信我嗎?」

「我不想拿我的孩子去賭你們的那些保證和承諾。」我轉開眼眸,避開了他的眼。

「我是我,他們是他們。別把我和他們兩個攪到一起!」白逸研惱怒:「桃花妹妹你要分清楚!他們兩個黑心黑肺的東西才是會對你的寶貝兒子下手的混蛋。可是我一直都沒有加害過你的孩子,也沒有想過要去加害他們,若是我真會做這種事情,那兩個孩子當年還沒有生下來時就已經被我弄死了,哪里會讓他們會生下來,還快快樂樂的活到現在?所以桃花妹妹,你對我執有偏見的時候能不能好好的用你的腦袋好好的想想!別凈往我的腦袋上扣狗屎了行不行?!」(內幕:雖然白逸研讓桃花生下孩子的原因是拿掉孩子桃花就不能再生了,但是此因只有他知道,若是不懂利用已經發生了的事實來做做表面功夫,那他就不是卑鄙的白逸研了。)

「哼,這世上還有誰比你白逸研更擅長背地里的手腳?」傾默蠡冷哼聲傳來。

我猛的抬頭,見傾默蠡和夜琥焰已經在我的面前了。──看來剛才是和白逸研吵得太激烈,所以不知道他們已經來了。

「嗤!」白逸研冷笑,抬眼望向他們,「難道我說的有假嗎?我兒子小時候差點就被你悶了臉了!」

白逸研專挑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他不是無聊地在找傾默蠡的茬,這話他是專門說給我聽的。他一則是告訴我傾默蠡、夜琥焰不是好東西,二則是在給我舉例做對比,對比著證明他絕對跟傾默蠡、夜琥焰這兩個人不是一路貨色。──都二十年了,白逸研性子深處善記仇的惡劣的本質我還是能看得明白、聽得出來。

「我若真要他的命,還用不著那麽下三濫的手段 。」傾默蠡勾唇淺笑,並不為白逸研的挑釁而動怒。

夜琥焰雙臂抱xiong,恥笑道:「在背地里中傷的人還真不是個人。」

「是啊,那樣的人的確不是個人。」白逸研淡淡挑眉,又道,「想當年,就有那樣的無恥之輩在背地里跟桃花說我滅了某人的滿門呢。他連這樣的謊言都能說的出口?嘖!真是個無恥的東西!」

傾默蠡冷瞥了扯他後退的夜琥焰一眼,就重避輕道,「殺人就是殺人了,難道你還想說令狐悅和他的一門子精英不是被你殺死的?」

「嗤!我才沒有你那麽無恥!說的好像你自己是從來沒有殺過人的大善人似的。」

「夠了!」我站起身來,一臉怒意,「你們這是在對比誰害我害得比較慘嗎?」雖然我心里明白他們這宛如孩子一般的言論相擊只不過是想打壓對方,但是這無疑是在揭我的傷疤!

他們愣住,一時間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見他們安靜了,我深吸了一口氣,道,「孩子說在遠游前要聚一聚,今晚我這里燒幾個小菜,你們都過來吧。」頓了頓,不忘最關鍵的,「還有,你們記得派幾個武功高強的人在背後保護他們。不防著你們也要防著別人傷到孩子。畢竟江湖邪惡,兒子再有本事也還還只是個孩子。」反正只要達到目的就成,話怎麽說只不過是個藝術。我何必沒事找事的惹他們不快、讓自己難過。

果然,這番話一出口,他們臉上黑著的表情明顯緩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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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夜蟲爭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