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般弱忍無可忍, 掀開被子,大姐姐的溫柔面孔驟然破裂。
「陳斯甜你他媽的有完沒完啾啾啾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小子亢奮了一整晚, 啾了五六個小時,般弱睡得正好, 冷不防被啃了一口,醒了兩三回,回回都感覺鬼壓床。
作案地點包括但不限於臉頰、耳朵、嘴唇、脖子以及各種地方。
「對、對不起。」
小男孩蛻變成了小男人,依然羞澀靦腆, 整張臉紅撲撲的,「我就,就忍不住想要親近姐姐。」說著陳斯甜又忍不住纏上去, 摟住她的腰肢,臉龐埋在柔軟光滑的肩胛骨里, 哆哆嗦嗦親了口,神經因此戰栗。
一大早就生龍活虎,小男生還真有精力啊。
般弱莫名想到了泰迪精。
太可怕了。
她搖了搖頭,將腦海里的想法驅逐出去,警告道, 「我下午還得做小組ppt, 現在得睡兩三個小時,你要是再敢啾個沒完,我就把你關廁所沖馬桶送走!」
嚇得他小臉煞白,連忙抱緊了人。
「甜甜絕對不吵姐姐!」
般弱放心睡過去了。
陳斯甜輕手輕腳下了床,給人蓋了被子, 又去衛生間沖了冷水澡,減緩血液流速。
他光著上身,頂了條毛巾出來。
有人睡相不好,春光乍泄,被子可憐巴巴團在床尾。
冷靜,冷靜。
又不是沒見過。
陳斯甜壓了壓鼻尖,快速上前,又把薄被蓋上,一手壓著,免得她再次踹開。
他有點不敢看對方的臉,即使是睡著的狀態。
得轉移注意力啊。
陳斯甜一手按著被子,一手滑動手機屏幕。
他先給爺爺發了條信息。
「爺爺我星期天不回家啦。」
「明日,四月初三,庚辰月,戊戌日,忌,諸事不宜。」
陳斯甜:「……」
感謝偉大的爺爺,行走的日歷,再也不用擔心孫子出門沒看黃歷而踩到狗屎。
不過他跟姐姐面基那天,也是爺爺掐著日子算的。
果然開局很好。
再一次感謝爺爺。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呀。
嗯,他姑且信一下玄學,不要做什么節外生枝的事了,跟姐姐什么也不做,躲在一個被窩里做不可描述的事,也,也挺好的。他大膽地想著那活色生香的場景,又禁不住軟紅了耳根。他拍著臉,譴責自己男人的劣根性。
陳斯甜進行腦內檢討。
「滴滴。」
手機振動。
他劃開一看,還是爺爺的消息。
「還有,忌行房。」
什、什么鬼?!
陳斯甜嚇得手機飛了出去,他趕緊捂住般弱的耳朵,地板響起啪的一聲。
人沒醒。
他松了口氣。
陳斯甜躡手躡腳繞到另外一邊,檢查屏幕,手機沒摔壞。
他接著刷消息。
死黨群爆了999+消息,圍繞著「年下甜哥為何如此」的主題,早已是一片血雨腥風、狗屍遍野。
【一身正氣:我初中,送女孩子回家,高中,送女孩子玫瑰,大學,終於能光明正大地逛街】
【一身正氣:每次想到甜哥在陰暗角落咬帕子偷哭沒女朋友就爆爽】
【一身正氣:但現在什么情況!!!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的甜哥去過夜了!!!我他媽二壘都沒上啊!!!】
【一身正氣:我要變成蒼天棄孤了嗎!!!】
【fff團團長:誰不是呢】
【蓋世大豬蹄子:誰不是呢】
【我恨甜哥:誰不是呢】
【騎豬上學:誰不是呢】
死黨群抱頭痛哭,為什么會這樣,明明他們是最早脫單的,升級指日可待,現在慫得連吻都沒接上!
但甜哥一晚就a上去了!
【性情淡泊愛豬小仙男:蓋子,磊子,你們改個名,不要有zhu】
群里:「???」
這網名?這語氣?你誰啊?
【一身正氣:甜哥???】
【fff團團長:甜哥!!!】
【性情淡泊愛豬小仙男:是我】
說話語氣怪怪的,難道是加了「性情淡泊」這前綴,所以感覺說話慢悠悠的還特有禮貌?
不不不。
這貨肯定不是甜哥。
他們起雞皮疙瘩了。
他們甜哥不是這樣的,不管你有的沒的,上來一頓暴噴,噴到你服,祖安集火哥可不是開玩笑的。
難道,難道是被甩了,所以受到了嚴重的刺激?!
眾人小心翼翼回復信息。
【蓋世大豬蹄子:甜哥,這個,改名有什么講究嗎】
【性情淡泊愛豬小仙男:命中有難,撒鹽驅邪】
【蓋世大豬蹄子:……】
【蓋世大豬蹄子】改成了【蓋世騷蹄子】,而【騎豬上學】也默默換了【大哥說我命中有難所以改個名】。
這太奇怪了。
果然是被姐姐甩了吧,而且是那種特別凄慘的掃地出門!
眾人腦補了一通,頓時心疼不已。
【蓋世騷蹄子:節哀】
【一身正氣:節哀】
【我恨甜哥:節哀】
【性情淡泊愛豬小仙男:啥?節哀個屁!老子好得很!!!你們想上香就早說老子送你們一打】
死黨們:「……」
雖然被罵得狗血淋頭,但他們總算可以確認——
他們的甜哥是正常的,腦子沒壞。
【大哥說我命中有難所以改個名:甜哥你在哪里而啊出來開黑啊!網吧機子都開好了就等你了】
【性情淡泊愛豬小仙男:不去】
【性情淡泊愛豬小仙男:姐姐在睡覺甜甜要守著她醒過來】
大家哀嚎一聲。
我靠,熟悉的先抑後揚套路啊,這個哲學系的男人把他們玩得團團轉啊,太可恨了!
死黨們還想追問細節,被陳斯甜懟得啞口無言,默默反省。
般弱下午一點多醒過來,飢腸轆轆,是被餓醒的。
兩只黑窟窿幽幽對著她。
「我草什么東西!」
她干脆利落一腳將眼前的東西踹下去。
陳斯甜發出慘叫聲,弱聲弱氣,「姐姐,是我!」
幸虧他小身板結實,不然這一腳腰都癱了。
「誰讓你靠得那么近。」般弱嘟囔,揉著脖子,「我還以為撞鬼了呢,你怎么不起來?該不會是真被我踹廢了吧?」
「不是。」陳斯甜咳了一聲,分外尷尬,「蹲的太久,腳麻了。」
他其實找好了角度,還想給她一個浪漫唯美的午安吻來著,誰料開局就死。
般弱:「……」
所以是盯了她幾個小時?
你這作風有點小變態啊。
兵荒馬亂之後,兩人商量著出去吃中飯。
陳斯甜跟在後頭,很自然替她拎包,特別像烈焰紅唇大小姐跟最靚馬仔的出門排場。
門衛室給她來了個緊急電話。
「熊女士,你,你能不能來門衛室一趟?這里有個男孩子,說是要見你,而且他昨晚淋了雨,還發著燒,勸他回家不回,去醫院也不去,我們也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去到之後才發現,對方的狀況更加惡劣。
都開始說胡話了。
「去醫院。」
般弱話音未落,陳斯甜就掏出手機,叫了車。
「大小姐……大小姐……」
沈橙沖上來抱著她,他的衣服跟頭發是濕的,而滾燙的身軀如同火中紅炭,燒得她肌膚發疼。
這一瞬間,他像是街邊遺棄的幼犬。
顫抖、哽咽、不安、害怕。
他在她的身上瑟瑟發抖,眼淚掉個不停。
陳斯甜氣得眼睛發紅,將人給強行架開,警告道,「喂,我女朋友,你他媽的適可而止啊,不要以為你生病老子就不敢揍你!」
「女……朋友……」
女朋友,女朋友,她是其他人的,女朋友。
他再也觸碰不到的身份。
前男友的力氣仿佛被抽取而空,軟了手腳,反復呢喃著,又慘然一笑,他撥開了男生的胳膊,一個人跌跌撞撞走出門衛室,又啪嘰一聲,摔倒在水灘中。
雨後的臟水濺了一身。
俊秀的面容沾了泥與腐葉,如同發霉的瓷。
他伸著手指,試圖抓著什么,最終無力垂落。
沈橙高燒昏迷過去。
而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熊家父母守在身邊。
「醒了?!」
熊母喜出望外,抓著他的手。
「你感覺怎么樣?餓不餓?想吃什么?媽,媽給你買粥好不好?」
沈橙的臉龐毫無血色,嘴唇蒼白,邊角裂開,隱有血絲。
頹廢得不成樣子。
他的目光很空,空到承載不了任何有重量的情緒。
「……走了?」
他吐出兩個字。
「什、什么走了?」
沈橙轉過頭,呆滯看著窗外,又緩緩閉上了眼。
他不再出聲。